王二急急摆手,一颗大脑袋都快要摇掉了,声如洪钟地道:“这怎么可能呢!?我娘子若是……若是去了,我便后脚也随她去了,黄泉路上追见她,下辈子还是两个人……怎会去做这等下地狱挨千刀的恶事!”
幸好幸好,这王二只是心眼实,还不是个傻的。秦念久松了口气,又听他道:“说来也怪,那日那道士来,方说完这番话,突就抽了一下,转身快步走了,连符的钱也没拿,我还当他是见我不买账,给气跑的……现听仙家说了,当真是……老天开眼老天开眼,祖宗庇佑祖宗庇佑——”
王二在那谢天谢地拜祖宗的,秦念久却微微皱了眉:那恶道哪是好打发的?
便提议道:“先去看看嫂子吧,别说话耽搁了。”
道士一事被点了出来,王二已经确信谈风月是个有本领的了,眼中都快要涌出了泪,憋足劲才忍了下来,忙不迭地把二人往里间带,“这边,这边。”
屋子不大,里间亦不大,只有一张床,一张小凳,三个木柜而已。其中一个木柜被充作了桌子的用途,上面搁着药碗,还有几样逗趣的小玩意儿。
谈风月被引着去看那昏昏侧躺在床上,身形瘦削、唯有腹部高高隆起的游氏了,秦念久虽然有具陈温瑜的壳子罩着,但内里总归是抹阴魂,怕冲撞了孕母,不好跟上,只得尴尬地站在门边,眼睛往屋内仅有的几件物件上瞧,又越瞧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那箱子上搁着的逗趣玩意儿他见过,是在破道的幻境里——也不知它梦里那冷如冰、寒如雪的白衣人会要这些玩意儿来作甚。
王二一见自己娘子便忍不住要落泪,又不敢惊扰仙家查病,只好强作笑颜地转头去与陈公子讲话,“公子可是在看这些玩意儿?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买来逗婆娘开心的,日后小的出生了,也能沾光玩玩……”
话说一半便又哽住了,眼泪终是落了下来。秦念久这回却无心说好话哄他了,只盯着那木柜,终于找着了那股不对劲的源头,皱眉道:“你这柜子……是哪儿来的?”
他虽实是个久居交界地的阴魂,不识物件是贵是贱,却也能看出这个柜子与这屋里其他的东西不同,色泽润亮、木纹齐整,做工也考究,该不是件便宜东西,样式也不像是家里用的,看着还有些眼熟。
“柜子?”王二正擦泪呢,愣了愣才答,“哦,哦!不愧是陈公子,能识得好东西。这原该是个运布匹的箱子,我……”他虽没读过什么书,不问自取是为偷的道理却是懂的,万分汗颜地摸了摸后脑,“约莫两三年前吧,我打城门外见着了这个箱子,不知怎么被人给弃在路边了——可能是运货时不小心掉了出来吧。里面的布匹已经被人拿空了,我看这箱子用料挺好,就……就给拿了回来,放些厚被褥什么的。我娘子还夸我呢!说这箱子闭得紧实,一丝风都透不进去,还能防虫蚁——”
正说着,谈风月那厢稍有了些动静,王二便话音急停,匆匆凑过去了,听谈风月道:“母体本身无碍,胎亦是好胎,只是妇人孕时自身本就魂魄充涨不稳,神思易受侵扰,又冲撞上了些污物,以致如今魂魄受惊将散,才会一‘病’不起,药不见好。我虽能将她的魂魄招回,安抚下来,但若是污物还在,便也是治标不治本。望你好好回想一下,近来可曾招过些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