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本就不大,里头的摆设又少,几乎无处可以藏身。秦念久慌忙地想要掐出一个遁术以掩盖他与谈风月的身形,又被谈风月一把按住了手,听他悄声道:“他们应该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
按理说,这里是幻梦之境,只应出现梦主认知为合理的东西,他们二人非梦主记忆中人,理应不被看见才是。
不过一个停顿的间隙,那两道身影已经跨入了竹屋。
走在前头的那人面容似他们一般模糊,看不清长相,身上白衣似是拿云彩织就,纤尘不染,腰间既无佩剑也无佩玉,却好似存在着一股无形的震慑力,无端以人一种危险的压迫感。
如谈风月所说的那般,他对明晃晃站在屏风旁的两人一无所觉,只头也不回地淡淡用一些单音回应着身后絮絮说话的少年。
——“算算日子,师祖应该快出关了——”
“嗯。”
“近日天气晴好,桃潭的冰都化薄了,大师伯说可以把里面的鱼拍上来烤着吃……”
“嗯。”
“哦对,青远城又送帖子来了,可我看小师伯根本没有想接的意思——”
“嗯。”
“啊,我、我也已将师祖布置下的功课背好了……”
白衣人略一颔首,终于应了声别的,“好。”
听他应了,那少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可……我有一句不解,不知如何才能破道……”
白衣人话音仍是淡淡的,仿若轻风,“书上字句都是死物,无需强求甚解。待机缘成熟,自能堪破大道。”
……
秦念久与谈风月全没在留心听他们谈话的内容,只直勾勾地看着那面容清晰、穿着一身短打的少年,眼中尽是惊异。从他那清秀的长相中看不出什么,可看这身量,这骨型——
他居然是破道!?
这处静好如斯的风景,竟然还真是依那糟皮烂骨的破道心间执怨所造出的幻梦?!
一个震惊失语的间隙,那白衣人已走到案后,稳坐在了软垫上。虽然看不清他的面貌表情,却能看见跟进来的破道一瞬熄了声音,欲言又止地嚅了嚅嘴唇。
一时无声,如同画面静止了一般,白衣人腰背挺直地坐着,胸膛起伏渐渐平缓,像是入了定,破道则站在门边,动作极轻地抚着门框,一副踟躇着不知该走该留的模样。
如此,半天不见动静。
秦念久安静地瞧了片刻,终是忍不住拿手肘一捅谈风月腰侧,冲那白衣人扬了扬下巴,“他这是……歇了?”
好歹跟徒弟招呼一声吧,这也忒没礼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