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久观察着眼前的石兽,负手站在一旁的谈风月则微微偏着头,正凝神听风。狂且猛的山风呼呼斥满双耳,似有几道细微的异响夹杂其中,像是哭音,可再静听,就发现那不过是树叶摩挲过山石而发出的噪音罢了。
“没有大阵……”掌下石兽凉得刺骨,秦念久不解地捏着它竖起的尖耳,像在问它似的,“……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异事都是一环扣着一环的,究竟是哪一环猜错了?
秦念久百思不得其解,不语地盯着一派宁静的坟地,又蓦地记起了谈风月炸银矿的那茬,便转头问他,“寻龙点穴你擅长,可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事情牵扯到大煞,谈风月也慎重了几分,仔细确认过两回才摇了摇头,“没有问题。”
说着,他瞧见秦念久脸上显出了点失望,便多解释了几句,“位置是个好位置,压龙背衔龙骨,祥气顺流……非要挑刺的话,只能说没正正坐在最好的方位上。这座山是盘龙脉,尾接西河,龙额落在山背——”
读到了秦念久眼中过于外露的茫然,他将话头一收,简单扼要道:“山背处位置更好。”
“直说不就好了……”谈风月难得耐心,秦念久却半点都不领情,一拍掌心,“走,过去看看。”
这山颇高,只有一条铺平了的石阶指向他们所站着的坟地,遍山老树棵棵参天,地上低矮的灌木生得几乎没有间隙。也得亏他们能踏着树巅而行,不然光靠用双腿在地上走的,怕是得走到天光大亮。
想当然地由谈风月在前头指路。他领先了秦念久一个身位,朝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好位置”步步跃去。
晚风逆向而吹,揉乱了秦念久额边的碎发。许是有头发被风吹进了眼睛里,叫他眼眶发涩。他低头揉了揉眼睛,不耐地将纷飞的头发拨开,再抬头时却蓦地愣了愣神。
风抚人面,浓浓夜色中,眼前谈风月的背影仿佛跟另一道模糊的身影重合了起来。
似乎他也曾像这样,或急或慢地跟在一个人身后,踏着风跃过棵棵树巅,身侧是云影,是飘雪,是月华。他看着那团模糊的人影回过身来,对自己说——
“我的儿——!”
一道如泣如诉的尖利男音不知自哪乍然响起,吼得秦念久头皮一炸,脑子亦嗡地一震,眼前画面倏而消散。
“……”
谈风月显然也听到了这一声喊,脚步一顿,拉着仍在发愣的秦念久落到了地上。
方才站得高,被脚下繁茂的树冠遮蔽了视线,待站在了地上,才发现这一片的灌木丛全被连根翻了出来。曝露在外的树根尚还扒着湿润的泥土,可叶子却都枯黄发黑了,正絮絮地冒着零星黑气。
煞气。
不消说,大煞肯定就藏在这附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