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几人一时都愣住了。
这战俘的处置办法倒并不出格,甚至可以说很合夜雪渊的心意,问题在于最后一句。
御史台虽然管天管地还话多,但历代以来,包括夜雪渊自己也从没想过要动其根基。一则金言剑是先代赐下,非滔天大罪无法撤回,二则虽然御史台在百官之中没什么口碑,但若真的向那些一心为国的老御史动手,难免让人心寒失望。
夜雪权未必是要动御史台,这么点事也当不了动御史台的借口,但其态度之强硬可见一斑。
代政一年,被朝事熏陶,他整个人的气质似乎的确是变了,从前只如雅兰君子,给人以不可轻亵近狎之感;如今却绵里藏针,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尽是无可撄锋的气魄。
左右两相在这一年之中已然习惯,夜雪焕早有所觉,此时都不动声色;夜雪渊若有所思,意有所指地问道:“你有办法让他们交还金言剑?”
夜雪权微笑摇头:“金言剑岂是那么好收回的,我也不过随口一说。只是推新政时,御史台必是个极大的阻力,与其等到那时再与他们慢慢磨豆腐,不若现在就开始就逐渐从小处打压。至于金言剑……若有机会,自然是收回来的好,但现在并无办法。”
夜雪焕暗暗心惊,他既然动了意,就绝对不是没有办法,不过是时机未到、筹码不足。那群老御史的自尊心何其强盛,若真要让他们交还金言剑,还不得再来一次血溅宣政殿;他虽然对御史台毫无好感,但也不想背上“逼死忠良”的骂名。
御史台的确多是顽固刁钻之辈,他们接下来要推的新政不乏大动干戈的激进举措,必会受阻,但总还有温和的手段来让其妥协,远远不到要收回金言剑的地步。夜雪权真正的目的只怕不是要推新政,而是已经算到了更长远之处,提前在做铺垫了。
——蓝祈的猜测应当不错,他身上只怕确实也负着楚后的某些嘱托,要替她实现当初未竟的政治抱负。
她既与先帝约定不限制夜雪焕,自己就更加不会要求他继承遗志,能选择的就只有夜雪权了。
楚后的局,他至今无法窥破;出于某些私心,只要不伤及蓝祈,也并无意阻止。但若她的局竟需要以收回金言剑的形式来突破御史台,隐隐都要有变革整个重央体制的架势,甚至这也还只是手段而非目的,那该是怎样庞大到恐怖的布局?
他不敢再往下细想,只顺着话题接道:“御史台如今都是些年老体弱者,来硬的只会适得其反。找各自家中子孙谈谈,劝他们早日告老,再挑些年轻懂变通的送进去就是。此事还要冯相多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