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越那边吓得魂不附体,虽然这小国一向臣服,但战事一开,难免受到波及;何况谢子芳本是西越出身,难保不会被迁怒。西越质子数次求见,只得了夜雪权一个不痛不痒的保证;如今西南被打得一片狼藉,只剩下西越还有几分模样,夜雪渊便暂时在西越落脚,五十多万大军浩浩荡荡地进驻了西越。
西南的战后处理工作还要留待年后,首先要解决的还是玉氏和云雀的问题。
正如玉恬和蓝祈所料,玉氏的核心人物早已逃脱;云氏为求自保,把整个云雀都献了出来。夜雪渊亲自收缴了云熙阁与心部内阁里的一切藏品,楚长越则将两张皇陵阵图取了出来,先一步带来了西北。
雪天里道路难行,他先前只是知会了夜雪焕要过来,自己也说不好何时能到,紧赶慢赶的,却居然正好赶在了年初一。
他从卷轴筒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两张泛黄的羊皮纸,蓝祈看过后点了点头:“的确是阵图无疑。”
夜雪焕命高迁将两张图纸收了,对楚长越笑道:“辛苦你了。待开春再让莫染来我这里取,入了秋便可以去开皇陵了。”
按说是终于解决了一件大事,楚长越却似乎并无喜色,犹豫着说道:“还有一事……或者说是有个人,要让你和蓝祈都看一下。”
四人出了暖阁,白婠婠实在冷得厉害,借了一件蓝祈的狐裘斗篷,高迁又给她热了个手炉,这才哆哆嗦嗦地跟在楚长越身后,一张脸恨不得都要埋进他后背里去。
夜雪焕实在觉得这二人之间有猫腻,但见楚长越神情严肃,一时也不好发问。
“人是从云雀的偏院里捞出来的。”楚长越一边护着白婠婠,一边低声与夜雪焕解释,“只是……”
他一说云雀偏院,蓝祈就明白了。
偏院是云雀豢养雏鸟之所,独立且封闭,一旦院门关上,从里面绝打不开,无论多厉害的雏鸟都无法从囚笼中飞离。楚长越也不愿过多回忆当时的细节,整个云雀之中一片荒芜,原本的密探死的死逃的逃,偏院却被上了锁,里面少说还有百十来个未长成的雏鸟,被关在里头自生自灭。
军队冲进去时,浓郁的腐臭味扑鼻而来,几乎让人难以呼吸。偏院里尸殍遍地,全都是孩童,小的不过三五岁,大的最多七八岁,个个都瘦骨嶙峋,似乎倒有一大半是饿死、病死的,还有一小半则浑身是伤,有的是利器、钝器所致,有的是拳脚伤,甚至还有些颈间淤紫、额角开裂的,死状极为凄惨。
重央的军人皆身经百战,怎样血腥的场面都见过;可在眼前这场景面前,所有人尽皆沉默。他们能猜到这些孩童都经历了什么,在缺水短粮的情况下痛苦地接连死去,最后剩下的本就都是身体素质最强的,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之下自相残杀,抢夺为数不多的食水,用尽手边一切能用的东西来夺取此彼此的稚嫩柔弱的生命,甚至是拳打脚踢、徒手扼颈。
这样的惨剧若发生在成人之间,虽然残酷,却情有可原;然而可怕的是……他们都不过是些本该不谙世事、天真纯良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