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一指刘霆,尖声道:“你……你快帮帮泉幽……杀了这老贼,杀了他!”
许是因为太过激动,竟从榻上滚落下来,又是一阵剧烈咳嗽。榻边站着几名叛变的侍卫,立时拔刀指在她颈间;夜雪渊默不作声,上前挥开刀刃,将她扶回榻上躺好,轻轻给她拍背止咳。侍卫倒也并不阻拦,只冷冷地看着。
“泉幽……”妇人紧握着他的手,哽咽着说道,“母妃对不住你啊……”
她自然便是刘妃,夜雪渊的生母,刘霆的亲生女儿。她本该是刘霆在宫内的第一道保障,此时却指着她亲父的鼻子大骂“老贼”。
只字不提什么家国大义,只是为了护着她的儿子。
——世间的女子多半如此,在父亲和儿子之间,大抵都会选择后者。
夜雪渊叹了口气,低声道:“别说了。”
刘妃垂下眼帘,伏在夜雪渊肩头,啜泣不止。
这边凄凄切切、愁云惨淡,刘霆却依旧面色平静,从容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淡声道:“你离泉幽远一些, 莫要过了病气给他。”
话音刚落,几名侍卫就一拥而上,直接把夜雪渊推到一边,再将刘妃围了起来,不让他靠近。
堂堂太子,被人如此粗鲁地推来搡去,夜雪渊额上都隐隐有青筋跳动;可看着刘妃脖子里的刀刃,也只得生生忍住。
“我没有时疫!”
刘妃又激动地大叫起来,她的嗓音本就尖细,此时因为风寒而嘶哑不堪,又偏偏要扯着嗓子高喊,实在犹如破锣一般刺耳难听。
夜雪焕不由得蹙了蹙眉头,刘妃见他面色不悦,以为他误会自己真的有时疫,忙放软了声音,急急解释道:“容采,我当真不是时疫,是这老贼串通我宫中太监,夜半开窗,致我风寒,再威逼太医说我是时疫,就是为了拿捏泉幽!”
她手里绞着帕子,把一块上等的丝绢都揉得皱巴巴的,哀哀地求道:“容采,我知道从前对你多有得罪,可、可泉幽毕竟是你皇兄,你们是亲兄弟……我求你,你帮帮他,帮帮他啊……”
“我们再不与你争了,你想要储位就拿去吧……只求你帮帮他……除了你,没人能帮他了……”
她大概是烧得有些糊涂了,又或是实在求告无门,说到后来都如同呓语一般,连让出储位这种话都说了出来,再不复往日里的高贵风姿。她此刻只是一个绝望的母亲,只要有任何一点获救的希望,她都会低声下气地为她受困的儿子哀求。
夜雪渊双手紧握,眉心间的剑纹深得仿佛已经刻入肌骨,再也消抹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