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婠婠吐了吐舌头,眯眼笑道:“父王小气,不让多带,说是酒后误事,不可让殿下贪杯。但我偷偷给殿下带了坛更好的。”
她伸手敲了敲另外一坛酒,“这一坛,十八年陈,是我出生那年所酿。父王说要留到我成亲时再起窖,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再放下去,多好的酒都要糟蹋了,不若先给殿下尝尝。”
此时菜肴上席,因为天热不点篝火,但还是按照军中的习惯,以烤乳猪做了主菜,搭配了几味清热降火的时令蔬果,简单却别有风味。主厨是魏俨从羽林军带过来的,口味既不是西北的粗野重辣,又不是南境的细腻偏甜,而是丹麓那边最传统的本味做法,一股子肉香险些都要把酒香盖了过去。
这种场合里,蓝祈不饮酒,也就无甚趣味,不过是填饱肚子。但他又不喜油腻,夜雪焕便挑了几块精瘦的里脊,又舀了一大勺豆角,就着米饭递到他面前。白婠婠一眨不眨地看着三皇子伺候自己的小男宠吃饭,动作还如此自然,连魏俨都见怪不怪了,更觉有趣,心中便有了些另外的盘算。
夜雪焕平日里在人前宠蓝祈宠惯了,也不管白婠婠的眼神,径自调侃道:“全重央不知多少人想娶你,怎的你倒说得好像嫁不出去一样。”
“我是什么人,说娶就能娶的么?”
一句话竟似戳到了白婠婠的痛处,语气立时就硬了起来。她仰着下巴,神情骄傲得如同一只小孔雀,“军中那些人喜欢我,无非觉得我比寻常女子更懂他们的志趣和理想。可一旦娶回家了,哪个男人还会让我上战场?还不是一样要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尤其若是嫁入军中,聚少离多,独守深闺之苦、十月怀胎之痛,你们这些男人可懂得?我懂得男人的志趣和理想,你们这些男人可又懂得我的向往所在?”
“定南军中曾有将官酒后斗殴,后来问起缘由,居然说是因为打了赌,谁厉害谁就能娶我。可笑这些人嘴上说喜欢我,到头来也不过当我是个赌输赢的彩头。”
夜雪焕和魏俨都愣了愣,一时答不上话。白婠婠自己又戳到了自己的痛处,又倒了碗酒,一口饮尽,恶狠狠地说道:“父王虽然放任我行军,可心底里还是觉得我始终是要嫁人的。我在军中这么些年,若是折算军功,也该挂翎了,可却连个军籍都混不到。凭什么?就因为我身上少长了那么二两肉?”
魏俨先还听得颇有感慨,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想明白了她所说的那“二两肉”是什么,顿时一口酒就喷了出来。夜雪焕也没想到这位萱蘅郡主竟和楚长越是一路货色,两碗酒下去,嘴上就管不住,暗暗摇了摇头。
白婠婠饮下第三碗酒,更加收不住了,忿忿地夹起一块油腻腻的猪肘,嘟哝道:“人人夸我是女中豪杰,可谁也没把我当个军人对待。我带兵外出也不是第一次,却只有殿下以军中之道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