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会馆并非分文不收,而是没有住客栈那么贵而已。而且会馆住房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往往乡试成绩一出,中举的举子或往届举子就从家乡动身出发,直奔本省驻京办的会馆来了。
住在会馆里的举子不仅可以一同讨论今次会试可能出的题目,还有可能接触到会馆的出资人,即现任的京官。
若他们将来入了仕,恰好与当初会馆见过几面的京官同处一部门,凭着老乡关系,由京官提携一把也未可知。
不过这些与来京投靠亲友的佟子昇无半点关系,与万年不动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学里,连香河县都没走完过的蒙真更是半点边都挨不着。
伯侄二人坐屋里说了半天话,佟子昇因喝了大量的水,屋里空气又闷,他以肚子不舒服为由起身离开了蒙真屋子。
却说这佟子昇自来了蒙家,水土不服的症状消失之后,他这一天不是闷在屋里看书,就是与蒙真待在一块儿说话,身边除了自己随身带来的仆人,这偌大的蒙府竟然找不出一个与自己聊的来的同龄人。
这日早上睁开眼来,佟子昇像往常一样接过仆人手中的茶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突然瞥见今日的窗户外面与往日不同,白蒙蒙的,像是糊了一层白布。
佟子昇心中莫名觉着兴奋,走到门口推门一看,天地一色的苍茫茫的白立时映入眼底。他自小生长于苏州,二十年来没出过远门,他们苏州冬天虽也下雪,但通常是触地即化,便是下的紧了,地面上铺了一层白,可没多久那令人惊喜的白白一层突然不知被什么东西洇了一样,只那么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他从未见过眼前这样大的雪景,以至于初见时,一时看呆了眼,惊的半天说不上话来,还是仆人在耳边唤了几声,他才恍惚过神。
“走,出去看看!”佟子昇说着来到外面,踩在像棉花一样柔软的厚重细雪上,兴奋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童,一脚一脚踩着来到蒙真院子里。
谁知这刚踏进蒙真院门,迎面便撞上一人,那人正是他的二表兄蒙鸿。
蒙鸿这段时间忙于酒楼的生意,少有在家的时候,他是昨晚从京城回来的,本想着在家歇一晚今早就离开,不想昨夜里下了一场雪,直接将他困住了。
“蒙鸿表兄,好久不见,你这一天都忙什么呢,怎么平日里连个人影也见不着。”
猛一见面,佟子昇面带微笑与蒙鸿打了声招呼,蒙鸿只说自己就一游手好闲的懒散人,哪里有什么可忙的,不过瞎混而已。哪像他,年纪轻轻就考中了举人,可见天资过人,将来是要中状元的。
佟子昇连说不敢当,蒙鸿表兄过誉了,紧接着又压低声音说:“这中不中状元我不知道,我只晓得这些天里我待在屋里快要闷死了。”
蒙鸿以为他读书读闷了,便说:“家里待久了确实会闷,大街上热闹,你多出门逛逛就不觉着闷了。”
佟子昇却眉头紧锁,他也不是没到街上逛过,实是他转了一大遭没发现自己想要的那种地方。
“你想去哪儿?”蒙鸿问。
佟子昇抬眼看了一遭,屋檐瓦间,树梢枝头尽皆皑皑,天地融为一体,看似单调,却才知白到极致另自成美。
“好雪应好景,好景当与美人共。蒙鸿表兄,我在你们香河县也走了好几遭,为何不见有弹奏琵琶的乐坊。皇城边上,莫非有什么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