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真心说, 这有什么累的, 不过扫了几扫帚雪倒也不至于。
然而嘴上说出来的却是:“还好。我每日早上都有练剑,平日里也注重身体保养, 一般的清洁扫除倒没觉着多少累。”
邓博文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转念又想到自己大伯因不小心摔了一跤命就没了, 心里突然就惆怅起来。
大伯家的事到现在还是一团头绪。大夫人自那次灵堂闹鬼之后便卧床不起, 其余几个夫人也都性子绵软,几个妹妹更是年小不经事, 那么大一家子竟一下无主起来。
最后在父亲与几位族人的商议之下,大伯家的事暂由做事还算利索的三夫人接管,可这也仅仅只是暂时的, 一家之主哪能由一妇人坐镇。
好在大伯生前曾有意为昭昭妹妹招婿,好让他们这一支得以香火延续。可俗语有言,儿媳难为,佳婿难得, 何况还是个上门女婿, 找个各方面都让大家满意的更是难上加难。不然大伯生前也不会寻那么久一无所获。
本朝礼制, 父母去世之后,子女须服孝二十七个月,在这期间不准嫁娶。
昭昭妹妹过了这个年是十六岁,出孝之后嫁人也得是十九岁了。女孩子韶华本就短暂,年龄稍微大一点就不好找人家,这样一耽搁,昭昭妹妹的婚事就显得更为不易。
虽说这服丧期间可以将婚事先议定下来,等到出孝了即可行嫁娶之礼,可谁家的好儿郎会等上三年,还是要给人做上门女婿。如此一来,中意人选更是寥寥无几,万一到时倒插进门的是一个品行不端之人,受苦受害的可还不得是他们邓家。
这正是邓家现下所愁困的。就连邓博文的父亲给邓博文说起此事时,也是满脸愁容,眉目不展。
邓博文听了也跟着犯起愁来,昭昭妹妹多好的一姑娘,若是此生不能得一佳婿,他也会很难受。
想到大伯家的家事,邓博文扶着扫帚,看着天边冉冉升起的一轮红日,竟无端由怅然一叹。
在一旁清扫积雪的蒙真见了,觉着邓博文不对劲,邓博文性子沉稳,思而进取,对待事物从不懈怠,这么消沉的样子蒙真还是第一次见。
不禁问道:“年轻人,少年人如日出之阳,本身就是希望,你这大清早的叹气所为哪般。”
邓博文自与蒙真相交以来,一直将其视作父辈敬重爱戴,话无遮拦,有什么事都会如实相告。这次也不例外,他见蒙真问起,便将心中所思愁说了出来。
蒙真却解决不了他的烦忧。这邓博文倒是个有情之人,有情既而生忧,只他蒙真一个修无情道的,牵扯到婚姻嫁娶之事,他哪里能给出好的建议。况那是邓愚明的家事,他并不想管。
邓博文也没指望他能回答什么,只不过多一人聆听,这心事说出来之后,心里反倒舒畅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