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沙如同飞雪, 众多修士妖魔以灵力支撑分解的乐安城,道道金光乍起,把乐安城照得如同白昼, 强光之下, 没有妖邪可以藏身, 包括钟楼上藏着的邪祟。
无脸男人本来就生得白,此时被光芒一照, 远远望去如同会发光的一尊雕塑。
男人眉头皱着, 因为本来就没有五官,因此他的这个动作看上去像是白脸上起了褶皱。
他竟然选择守城。
男人留到现在就是为了看逐白的反应, 他知道逐白心底的秘密, 逼到极致了心底深处的人会爬出来,他曾经在云间城试探过一次, 那个人出现了。
若是逐白血脉完全苏醒, 他都不必折腾到现在。
他对逐白极其失望, 一个噬渊走出的魔物,跟他流着同样的血, 理应无情无义, 心中毫无怜悯与悲喜。逐白竟然心甘情愿给人当城主, 甚至要给人守城。
他看到逐白扛住乐安城时就眉头紧皱, 看到数百个逐白同时出动时,咔嚓一声捏烂了轮椅把手。
逐白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一头狼王竟然要给人当狗, 每日就做些牧羊的活计, 和庸才厮混在一起。
尊主。郭培道。
男人手里全都是轮椅碎屑,木头玩意儿伤不了他的身, 他低垂着头如同遭受了一场大败,纯白发丝垂落下来, 让他看上去极为狼狈。
怎么?
郭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些,别莽莽撞撞像个没用的奴仆只会说大事不好了,他压抑住自己的恐慌,道:季原初来了。
季原初,他没想到这一层,本来找上墨凛是觉得墨凛对苏九归同样有兴趣,不如卖给墨凛一个面子。
结果季原初竟然是那个变数。
不老山的亲传弟子,这种人出面保下一个苏九归已经是铁板钉钉。
到这一步来看,他们今日满盘皆输,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他们本来是要在此地围猎逐白和苏九归,把乐安城变成下一个云间城或者广陵城,以为这次乐安城同样会亡于镜妖之乱。
谁知道苏九归竟然真的能剑走偏锋,逆境里翻盘,甚至要反将一军。
现在一算,赔了不少东西进去。
刚养起来的秦城楠、一面镜妖、刚拉拢过来的墨凛。
怎么看着账面都是亏的。
做生意有赚有赔,男人借着光看自己的手,那只手是惨白的,手心里连纹路都没有,他如今连脸都没长出来,就是个没成型的胚子,没比花瓶结实多少。
不是现在,再等等,再给他一个月的功夫,等他长成了,逐白不会是这个逐白,天下不是这个天下。
走吧。他开了口。
这戏已经唱完了,再待下去不过是徒增风险,他要是死在乐安城,千秋大业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