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着的那袋东西被她放在脚下,趁他上车前,她把袋口折了折,不准备让他知道袋里是什么东西。
好在他上车后也没有询问。
发动车子后他才问她去哪儿,思汝回答说回家,末了又补充,她以前住的那个家。
长达近十分钟时间里,两人都默不作声。
他没有问,她更不敢说。
他一言不发的态度让思汝很心虚,总觉得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猜到了什么,掌握了什么。
慢慢她便慌了,叫着沉诺让他停车。
“我还是自己回去就好,不用你送。”
恰好停在红灯路口,他却没有把车锁解开,半晌他才开口问。
“你那个袋子装的是什么东西?”这个问题令思汝心跳乱了半拍,在思考怎么回答时又听他继续道:“你是不是害怕我问这个问题?还是……你刚刚去哪了?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为什么?”
他的语气根本就不是为了答案。
没一会儿,绿灯亮起,他继续把车往前开,并淡淡道:“放心好了,我什么都不会问,也什么都不想知道。”
“那你到底想干嘛?”思汝憋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我能想干嘛?”沉诺反问,又自答:“我就是想在这个时候,尽可能地做点什么让你不用那么累,至少可以喘喘气,停下来,哪怕眯眼休息个十几分钟也可以。”
思汝看向窗外,“你没必要这样。”
不值得。
思汝握紧了放在膝盖的双手,心里默默地说着这叁个字。
她是一个会给身边最亲最爱的人带来不幸的灾星,根本不值得他这么待她好。
此时此刻她确实觉得很累,身心俱疲。这一整晚,从接到医院的电话开始她就失了心神,在知道季沁的情况后,更是又痛心又自责。
痛心没有好好看管季沁让她走了一条歪路,又自责她自己怎么没有听从谭师傅的嘱咐,为什么要和季沁同住才害了她出事。
于是在教训完季沁后,她连忙来找谭师傅忏悔,并寻求补救方法。
九年前,谭师傅就告诉她,她八字刑克六亲,克父克母,克兄克嫂,克夫克子。
最初听到这些,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荒谬,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信的是唯物主义,对这样的宿命论根本无法接受,在过去那些时光里,也根本没有人跟她提起过这件事。
准备送走这位不请自来的风水师傅时,又听他拿出了她哥哥的例子。原来早在他们父母先后过世后,谭师傅建议过将她改姓过继给其他人家收养,最好选个离家足够远的方位,但季思霆就是不信这门邪,硬是要留下她,才酿出悲剧。
他这么一说,思汝便想起收拾兄嫂遗物时,确实看到了自己的命盘,当时她也只是看过了一眼,并没有放心上。
再回想起来,字字在目。
「女命八字崎岖,比肩、劫财紧贴偏官,伤官、食神多而旺,正印紧贴正偏财被克制,正官紧贴伤官食神被克制,乃克亲命,克父母,克手足,克夫婿」
这也就是每年这位风水师傅都会上门替季家打理一番的原因。
思汝还是觉得不相信,匆匆打发他走。临走前他又与思汝说,她与她哥哥的两个孩子命里缘分浅薄,等他们年纪再大点就要注意与他们疏远,不然相煞。
当时的她觉得这些都是天方夜谭,她妈妈是怀有她时因高龄妊娠,导致分娩时难产,她爸爸本身有隐匿性心脏病,那会而的四季刚上规模,他是太过操劳而疏忽了自己的身体健康,她的哥哥嫂嫂更不用说,飞机失事,这些怎么能最后归结到她身上。
尽管话是这么自我安慰,相信科学的想法在她脑海里也从没变过,只是再看向两个活泼好动的侄子侄女,她心里便多了一根刺。
那天她想过找沉诺倾诉,但当时的沉诺出差在外,她想既然自己不信那种无稽之谈,也没必要当下就和他说,免得他取笑,想着等他回国再和他说。
却不想他回来那天就出了车祸。
老天就像在惩罚她的不虔诚,用着最残忍的方法一次次地警告她。
在手术室外等着,慌乱无措之间她就想起那个被自己视作荒谬之谈的命盘,泪水决堤,就滴落在她右手所戴的求婚戒上。
她抱着试一试又不可置信的心态,摘下了那一枚戒指。
下一秒,手术室的灯就停下,医生伴着好消息走出来。
那一刻她便意识到,是巧合也好,是确有其事也罢,她真的都赌不起。
她无法再承受她所深爱着的人出事。
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回忆。
接完电话,思汝坦然失色:“小沁自己出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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