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鸿基倒台,你应该知道了?”
思汝点头,这段时间鸿基与汤居两大集团的股权之战闹得沸沸扬扬,一度都是财经热点,回来的路上她也还想着这事。
沉诺继续道:“这些日子我人在舟山,昨晚收到陆藏鸿中风入院的消息,晚上下飞机之后,我便去了趟医院。”
思汝闻言一愣,连忙问:“陆老他……人没事吧?”
沉诺看向她,慵懒地耸了下肩,表示并不知情。思汝不解地皱起眉头,他怎会不知道,不是说人去了医院,难不成……沉诺随即肯定了她的猜想。
“我被拒在门外了。母亲也在医院,说是老人家人已经醒了,只是不想见我。”沉诺笑笑,眼下是无所谓的坦然,“也对,他一直把我当外人,我这趟去,他也一定以为我是惺惺作态,去炫耀的。”
思汝眉头皱得更深,欲言又止。
沉诺一眼看穿她的神情,“想问什么?”
既然他先提起,思汝的好奇也压抑不住,是以将心中所惑说出:“这场收购战我也一直有在关注新闻,鸿基在收购麒麟建材的资金上出现问题,汤居进而趁机宣布收购,但在这之后,明明你已经拿出了汤居的股份支持鸿基打反收购战,按理说你是站在陆老那边才对,可最后鸿基地产却落到沉氏的手里……”
思汝停下,在想应该怎么问才是。
刚刚听他说今晚去医院拜访却被陆老不待见的事,思汝几乎很肯定,毫无疑问他应该就是倒戈与汤居集团合作,不存在其他为鸿基集团留后路翻盘的可能性,他拿下鸿基地产,纯粹是为了扩大沉氏地产的规模。
但她有些不敢想背后的一些可能性——与汤居集团合作,或许不是他见鸿基集团失势而起的临时起意,而是打从一开始,他就准备好的一个局。
“嗯?怎么不继续问?”她还没想好措辞,沉诺便替她问出口:“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把汤居的股份给鸿基,还是为什么鸿基地产会落到我手里,又或者是——我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就谋划着拿下鸿基地产……”
思汝抿了抿唇,没有立刻回答。
都想。他说的,她都想知道。但她明白,这里面涉及的很多商业秘密,她一个外人,并没有知情权。而且,他愿不愿意和她讲,也是个关键。
“老实说,我都挺好奇的。”思汝回答,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些事,你不方便说我也能理解。”
闻言,沉诺不由得轻笑了下。
这是她常用的话术,明明垂涎一样东西,却故意与那东西的主人说:希望你能割爱,不能的话我也能理解,是以退为进。
而他今晚来这一趟,本也就没什么准备隐瞒的,在她面前,没有所谓的不方便,他开口,一一细讲。
“把汤居那点股份给鸿基,是因为我有把握鸿基不可能成功收购汤居。陆藏鸿想借反收购名义提升股价,那我就卖出汤居的股份,他以为自己有点胜算,才会吸纳越多汤居的股票,只要压住汤居的股价,鸿基便无法获利。另一边,我便建议汤铭瑄……发行新股。”
思汝恍然:“汤居集团通过下属公司发行新股,这样一来,鸿基如果想成功反收购,就必须买入更多汤居的股票才能影响决定权,对于当时资金链紧张的鸿基来说,简直难上加难。”
沉诺点头,“早前为了收购麒麟,陆藏鸿已经拿出了鸿基地产的股份做抵押融资,到这时,他也就只能抛售汤居的股票,这一来一回,汤居的股价也并没有多大的提升,得不偿失。”
思汝随即便问:“所以你是一早就与汤居集团有共识?”
沉诺扬眉,毫不避讳地承认,“嗯。”
思汝低头思量了会儿,见他漫不经心地端起桌上的水杯,顿时也觉得有些口干,却更急于问出她的猜想:“从什么时候开始?鸿基准备收购麒麟建材之后?”
沉诺饮了一口温水,随后摇头,“还要更早。”
思汝猜到了一点,却又不敢肯定,听他继续说下去。
“汤居早就觊觎鸿基,除了背地里找掮客,在陆之航离婚后,还使了手段从徐家拿到陆之航分出去的股份。”
“徐家?陆之航前妻?可陆之航离婚的消息并没有公开……”思汝也是年初时从周舒舒口中才辗转得知的。
沉诺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是我透露给汤铭瑄的。”
“什么?”
“不仅如此,麒麟建材的方董与陆藏鸿相识,是我牵线,是我故意让陆藏鸿知道方董生病的事,鸿基宣布收购麒麟建材,方董曾试过力挽狂澜,也是我把他的病历送给媒体曝光,目的就是让陆藏鸿大胆进狙麒麟建材。给汤居随后收购鸿基创造机会。”
思汝这下彻底哑言,瞠圆了眼,不敢置信。她企图藏住自己面上的震惊之色,拿起桌上的水喝了几口,陷入沉默。
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又曾是恋人,沉诺太清楚她的微表情与动作,他看了看她,缓缓又道:“还有,鸿基集团之所以会有操纵股票之嫌,是因为陆藏鸿身边养了个小情人,在海外以亲戚的名义注册了家公司,在麒麟建材股价低位时大手购入,之后他们的关系被查出,也是我放的风。”
至此,思汝对这点倒也不十分意外。论陆藏鸿的风流程度,是与沉诺的父亲不相上下。有次实在看不惯他总冷脸对沉诺,思汝故意在人多的场合,问陆藏鸿“怎么今天又换了另一个和前天不一样的阿姨”,被陆藏鸿当众训斥“没有家教”,知道她家里是做珠宝生意,直言她就是“暴发户女儿”。
那年她就与沉诺气话道:“这个色老头总有一天会为他的风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