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踩了刹车,把车停在古装青年面前,打算问问他打不打车。然而,他降下车窗,侧着身子,还未开口与那青年搭话,就先被对方的容貌惊得一怔。
那是一种可以说是浓墨重彩的俊美——肤色釉白,唇色殷红,鼻梁高挺漂亮,乌黑微卷的发梢下,眉眼狭长,带着几分矜贵。老赵一直认为,浓眉大眼国字脸的男人才能叫英俊,对自家女儿看脸粉的那些小鲜肉,他完全体会不到俊美在哪里,眼前这人算是打破了他固有的审美观念。
不过,老赵也只被对方的容颜惊了一瞬,很快就回过神来。小青年长得再好看,对他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小伙子,坐车吗?”
“坐啊!”青年眼皮微抬,视线在老赵脸上微微一顿,随即展颜一笑,贵气中带着几分闲散。
“哎!那赶紧上车,这还下着雨呢!”老赵顿时喜笑颜开地坐直身体,按下空车灯,顺便低头调整了一下歪掉的安全带。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青年走到后车门前,伸手拉车把手时,动作间流露出来的陌生、试探和迟疑,就好似人生第一次接触汽车一般。
青年坐进后车座,关好车门后,老赵扭身塞给他一包抽纸。
“淋湿了吧?先拿纸巾擦擦。”
“谢了。”青年抽了一张纸巾,但并没有立即拿来擦拭身上的雨水,而是有些好奇地用手指捻了捻纸巾的一角。
“小伙子,去哪儿啊?”老赵一边打着方向盘转入车道,一边询问道。
“往东三十里。”
“啊?”老赵有些傻眼,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报目的地的乘客,“呃,没有具体地址吗?”
“那你先帮我查查,往东三十里是什么地方。”
“……这样吧,我就沿着这条路往东开,你到地方了跟我说。”
出租车破开朦胧的雨丝,一路往东驶去。
后座的青年靠坐在座椅上,偏头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脸上的笑意褪去。
他名叫杨纪清,出身精通卜卦算命的杨家。他本该是早就死了的人,今天却突然诈尸醒了——说诈尸或许不太准确,比起诈尸,他更像是死而复生,他有体温、有心跳,还能感觉到腹中饥饿,跟活着时的感觉没什么区别。但死而复生并没能让他感到半分欣喜,只生出了满腔的恼火。尸体不会无故诈尸,死人不会无故复活,不管他是诈尸还是复活,这都说明在他死后,有人对他的尸身动了手脚。他的死而复生是被人安排好的,动手安排的人,也多半有所图谋,而他最是不爽被人利用算计。
不过,让他感觉奇怪的是,他醒来的地方是在杨家祖坟,而杨家人是万不敢对他的尸身动手脚的。他醒来时躺的棺材,也是以杨家特有的方式封了棺,他死后应该是正常下葬的,而且之后再没人动过他的尸身。虽说他死的时候年仅23岁,但并未因此怨气冲天,按理来说,他怎么都不应该诈尸才对。
从杨家祖坟出来,杨纪清当场就给自己起了一卦。然而,诈尸的缘由,雾里看花算不分明,只算出他现今大概身处400年后,以及——欲寻杨家后人,利在东行。
杨纪清从山上下来后,感觉又冷又饿,便暂且按下被诈尸的不爽情绪,决定先去让自家后人尽点孝心。
出租车驶入隧道,杨纪清从窗外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