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开货车的人从车里探头,挥挥手,结尾气冒着黑烟离开了。
柳峻垂眼像一只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跟着大部队前行。
他能看到小白兔什么也没穿的脚丫和脏兮兮的衣摆,脚步一深一浅似乎并不习惯走在地上。
这些人把柳峻他们带到一个公共的浴池,浴池四四方方,两边是两排有隔间的淋浴室。
旁边的架子上还扔了一些新的袍子和嘴角咧到耳根的微笑面具。
说是袍子,倒是和医院的病服有些相似,总体是混着浅绿的蓝色,每一个袍子的上方绣着一个白色的号码,而那面具怎么看怎么瘆人。
柳峻显然没有和人混浴的爱好,好在还有一些淋浴的地方,柳峻随便冲洗了一下,血污顺着排水管流进下水道。
他早早洗好站在一侧,看着小白兔惴惴不安地在浴池里擦洗身子,小白兔的后背光光滑滑比头顶的灯光还耀眼,像是新拨开的新鲜荔枝肉。
柳峻移开视线,打量了一下浴室里的人类,大家大多一副皮包骨头的模样,眼神呆滞,皮肤苍白。
柳峻又不傻,他大概知晓了这群人类的处境,那个货仓里柳峻去过无数次,里面一向寂静无声,偶尔有几个守夜人柳峻也能轻松躲过。
原来那些一层堆一层的笼子里装的是人,没想到竟然还有比贫民区过得还要惨的人。
柳峻自认为不是一个好人,但也不至于是个冷漠无情的坏人,他是讨厌麻烦,遇见恨不得绕开走。
如果小白兔没有往柳峻嘴里塞发霉的硬馒头,或许柳峻早就独自离开了这个破地方。
可是,小白兔他做了,柳峻捏捏耳垂,就当还个人情,他连小白兔的名字都想好了:十四。
柳峻端详着手里的微笑面具,撇撇嘴,突然多了几丝玩味,趁着药效还在,他可以以人类的身份大闹一场,直接端了这狗屁不是的地方。
*
地下拍卖会,上一批货物在台子上被拍卖后,眼下正是中场休息的时候。
一大堆带着面具的男人女人坐在方形桌子旁,每一个玻璃的方形桌子上都摆着一束白色细丝的花朵。
透过玻璃花瓶可以看到它们交缠在一起的根部,密密麻麻互相缠绕,丝丝花瓣微微蜷缩瞧起来兴致缺缺的模样。
突然,细丝的花瓣微微舒展,像探出兔子洞的白兔子,伸伸胡须,它闻到了一股香甜可口的气味,好香好甜好熟悉。
玻璃花瓶底部的白色细丝开始激动地扭动起来,似是在愉快地跳舞。
一旁带着狐狸面具的女人戳戳白花对带着狼头面具的男人说道:“我也喜欢这种花,给我买一车?”
男人因为刚买下一个称心的货物心情比较愉悦,偏头看看女人说的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