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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桃花未开寒梅未谢的二月,驻疆十年的镇北军,在大胜匈奴之后,班师回朝。

昔日一统九国的太O祖尚在时,便立下了十年一征荒北漠的规矩。这样的规矩在景朝五百年的时间里从未动摇过,每十年便是一次征程,间隔十年再起长征。就这样断断续续,景朝的疆域越来越大,国人的步足越走越远。

很小的时候,朕曾经见过前镇北大将军。那是一个抬着头都看不见顶的汉子,说话的声音如在耳撞钟,洪壮响亮。那时母后还在,父皇也仍康健,朕也还不是狸猫,而是太子。

那日他身着玄甲,在大殿之上磕头行礼。他的声音很沉稳,说此去经年不知能否再见陛下,愿陛下福寿天齐,寰宇之内海晏河清。

那个男人是朕记忆中另一个难以忘怀的背影,那玄甲黑风,骑着高大的马匹,像是腾翔于天空的黑龙,领着乌压压的云整齐划一而去。雪白的翎在风中摇晃,兵甲相撞的声音在耳畔回荡,荡气回肠。

那时,朕便知道总有那么一日,朕还能看见他们,看见那威严的军队,看见那气势宏大的士兵们,看见这个国度唯一不同的,不灭的希望。

可如今世事变迁,他们归行与否,又与朕又有什么关系呢?

走进大殿的男人穿着黑色的甲胄,在这个臣子零散的大殿之中撞出了乒乓的回音。只是他的并不是记忆里那个个子高大声音洪壮粗大的男人,比起那个男人,这个人显得更加年轻,消瘦,以及难以捉摸。

他一步一步的走进,心底的颤栗一点一点加深。明明对方只是慢慢的走上前,明明对方的年纪还不如这里最年轻的大臣,可他身上有着别人没有的东西,一种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不想要接触的东西。

他最后停在了水台前,撩起玄甲嘭的一声跪在了汉白玉上。然后双手张开,画圆行全礼:“臣,参见陛下。”男人的声音也很好听,沉沉的像是空笙低沉深渊,却又满腹的温柔,“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背挺得笔直,哪怕是下跪这样卑微的姿态,都显得傲骨铮铮。和那些弯成了虾仁,瑟瑟发抖甚至声音都在打颤的大臣截然不同:“臣,不辱先辈使命,远征北漠协北方诸国觐见陛下……”

他好像还说呢什么,只是那都不是重点:“降书?”这个东西朕有兴趣啊,传说之中亡国之兆嘛,快拿上来看看啊。好让朕知道这书信该如何写,这样自己的那一封写起来就不会言语匮乏无力,显得朕文采不好了。

“是。”将军跪在下面,分毫未动。

这就有点儿不识趣了啊,看着毫无察觉只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男人:“公公?”

“将军大人……”公公不愧是这个宫殿目前除却阿骨最了解朕的人,他轻咳了一声,“可需要杂家把降书奉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