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能够怎么对朕,朕出生的时候正值北军大平匈奴,国域拓到了一个极远的地方。时年父皇又登基二十年,天下太平海清河晏,母后又正是娇宠时,朕的出生不过是水流上的一叶小舟,顺水而行。
生来便为太子,朕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而后母后告诉朕,朕其实是个狸猫,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是好像除了朕,所有人都不这么觉得。
父皇大怒,赐死了母后宫里所有的小姐姐,摔了他赏给母后的所有物件。母后与父皇大吵一架,转头抱着朕哭,从白天哭到了黑夜,然后告诉朕活下去。即便院落之外所有人都想要朕的命,也要活下去,活到最后。
父皇再来的时候,眼底乌青,他抓着朕的手在上面拉上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又去拉他自己的。不知道他在那瓷碗中看到了什么,他蹲下身去问狼狈的母后,问她到底有没有骗她,问她朕到底是和谁的孩子。
母后又哭了,她挣脱了父皇的手,一头撞在了柱子上,然后她说:“对不起。”
她在对不起什么呢?是她欺骗了父皇,是她抛弃了朕,是她选择了死亡,又或者是那个其他什么的,朕都已经不想知道了。那都是不再重要的东西了,重要的东西都被带走了,只剩下了一座小小的院落,和阿骨。
还有母后那句,活下去。
然后朕成功了,仅此而已。
“这就是为什么朕不喜欢大院子,”将头埋在阿骨的怀里,“他们都太可怕了,母后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他们都太可怕了,都想要朕的命。”
离开小院子后,朕同公公说起过要给阿骨找一个玩伴,可是公公的表情变得很古怪,像是惧怕又好像是怜悯:“陛下,”到了最后,他只是跪下磕头,“奴才,担心您。”
他告诉朕不是他不想给朕的阿骨找个朋友,而是因为他担心阿骨被那些所谓的朋友利用,像是朕的三皇兄一般,买通了六皇兄的侍郎,让六皇兄死在了所谓好友的刀子之下。
被赐死的大皇兄和三皇兄且不提,还有死在流民手里的二皇兄,在大皇兄兵变时为父皇挡箭身亡的五皇兄。还有四皇兄,被陪读带的沉迷风花雪月,最后死在了风流榻上。还有没长大的八皇帝,以及猝死的九皇弟。
公公说,父皇走的太匆忙,根本就没来的立下什么旨意。可转而当朝臣们想要在先皇的皇子中找到继承者的时候,却突遇九皇子病重,八皇子下落不明。一直被遗忘的前太子才得意被想起,从小院子中带出来。
说这话的时候,公公脸上是一副万分荣幸的样子。
他在荣幸什么,他在骄傲什么,他又在隐瞒什么,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朕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贪婪和欲O望,看见了愤怒和仇恨,这就够了。
他的故事朕并不想知道,朕的故事也不想讲与他听,这边是全部了。
当公公一脸委屈的进门时,阿骨已经用冰替朕消了脸上的红肿,正在同朕下棋。只是这一次阿骨下的很慢,步步斟酌停顿,瞧见了公公进门,他却是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你瞧,”他轻声道,“你的乐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