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要将鸳鸯钺还给自己,不错,当真不错。
司幽解开腕上束袖口的带子,袖口敞开,鸳鸯钺手串滑落出来,他难过地皱起眉。
自己是否也应当将这个还给他?
司幽喊人送酒,衙门里的侍从最初送来一只精巧小壶并一只浅口小杯,还搭配了几样特色下酒小菜,司幽看了一眼便厌恶地叫撤下去换酒坛,侍从一瞥他阴郁的神色,连忙称是退出。
青天白日,司幽完全无心做别的,一碗碗烈酒灌下去,很快就找到了过去一千多个日夜里熟悉的眩晕感。
但不同的是,过去醉酒时他仍有希望,而今却只剩下了绝望。
他生气的是顾重明吗?其实并不。
他气的是自己。
他不能将心爱之人留在身边,他们有困难,他不知道、不在跟前、帮不上忙,他们无依无靠,只好去找旁人。
司幽迷迷糊糊地醉倒在桌上,熟门熟路地取出鸳鸯钺手串与白玉扇,贴在胸前紧紧抱着。
来送午膳的亲随对这场面早已见怪不怪,叹了口气,服侍他上床歇息。
司幽睡了整整一天,近子时才醒。
室内空寂,窗外夜浓,他忍着头疼回想这一日的混乱,发觉自己又不冷静了。
从前二人相隔甚远,他尚能努力克制,如今近在咫尺,他极为轻易地就被一个小火星点燃,然后不管不顾地烧起熊熊烈火,无论对错地肆意发泄那些恼人的情绪。
他很不喜欢这样略显疯癫的自己,可他控制不住,过去他单是想起顾重明便要发狂一般,何况如今是亲眼看见、亲手将人抱在身前?
顾重明应当也是发觉了他的反常,所以才离开。
他是否……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司幽强打精神处理了残留的公务,拖着宿醉疲惫的身体,怎么都睡不着。
他尽量心平气和地去回顾整件事,去梳理自己的心情,然后开始自责:他又逃避了。
纵然他们没有以后,纵然顾重明会一生困在此处,纵然让顾重明为他坚守并不现实,但至少此刻,他不该退缩放弃。
事当明做,话要直说,他便直接去问顾重明,无论听到什么,他都认。
此刻才交寅时,顾重明和孩子应当都在熟睡,那自己就去看看他们,等他们醒来。
司幽心中清明过来,倍感轻松。他迅速沐浴洗去一身酒气,更换新衣,将鸳鸯钺手串戴好,白玉扇仔细放入怀中——稍后若有时机,就将这迟到了许久的礼物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