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前院开了歌舞,众人齐聚,后院便显得格外安静,他翻身跃下,四下环顾寻找贼人踪迹之时,看到背后廊下的阴影内坐着一个少年。
……谢晏?
他穿着绯色的圆领暖袍,扣子开了半边,脖颈上裹着一圈绒边,抱着酒壶,正将脑袋靠在廊柱上睡觉。
裴钧对于他会出现在这里,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本没想管他,可走了数步,一停,又皱了下眉回来了,拍了下他的肩膀:“喂,醒醒。”
谢晏不满地支吾两声,头一栽,从廊柱上扎进了裴钧怀里,额头顶着他的胸口:“裴、裴五郎……你,你怎么在这里啊……”
他大半重量靠在自己身上,裴钧没法动,硬着头皮道:“我帮衙门捉采-花贼,路过此地……你起来。”
谢晏强撑起脑袋,仰头看他,慢吞吞问:“那,抓到了吗?”
裴钧看了下这张醉醺醺的脸,心想若不是怕你睡在寒风里冻死,岂会停步。他哼道:“……跑了。”
谢晏听着笑了一声,竟伸手捉住了他的袖口,把他往身旁的长椅上拽:“那我捉到了,不许走……”
“我还有事,你别无理取闹。”裴钧挣了下,却反被谢晏蛮不讲理地塞进一壶酒,他却腾出手来将自己整条臂膀都抱住了,醉昏了的脑袋往他肩头一靠。
“……”裴钧无论怎么推怎么扯,都弄不开他,气得头昏。再低头看他,却见他半敞着的那截领口灌了风,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衣上还有很浓的脂粉香气,怕是抱了姑娘。
裴钧拧眉:“今天是小年夜,你不在家里,跑这里来做什么?”
谢晏痴痴抬手指了指远处:“我生辰……别处无趣,他们邀我来长长见识。”
他口中的“他们”无非是京中那些五陵少年,纨绔子弟。这些人晓事早,有的十三四岁刚能人道,便开始碰姑娘,被酒色财气迷昏眼,哪里还有君子之风。
裴钧更觉荒唐:“爱来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以后喜欢什么样的没有,何故到这里消磨青春!”
“我喜欢的……哪能轻易得到。”谢晏笑着去摸酒壶,“这里的,花钱就行。”
裴钧想到春风楼里那些扭腰掐肢的女子,各个儿坦着大半胸脯臂膀,又惊又呆,瞪着谢晏看了一会,问道:“你才多大!那你、你……你碰那些女子了?!”
谢晏抬起眼:“喝酒算吗,喂我喝酒来着……”
“你看着啊。”谢晏在身上一顿摸索,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翻了半天,才从袖内摸出一只不知何时塞进去的薄胎酒杯,抢过酒壶泼泼洒洒地倒了一杯,“就是这样……”
他将酒杯一面叼在口中,另一面向裴钧凑去,摇摇晃晃间,酒液浸过他的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