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人……让人看不透,吐伏卢冲又不敢全信。
当时这人单枪匹马来到皇帐,自称贾仁,是谢晏手下爱将。
不知是不是吐伏卢冲的错觉,那时这人身跨高头大马,身形威严俊穆,即使面对自己,态度依然不卑不亢,只是屡屡提及谢晏,便满眼忧喜,处处维护,容不得旁人说那南邺质子半句不好。
尤其是每次夜宴,向西狄将士介绍自己时,都一口一个“谢晏爱将”,饮了酒,还刻意追问两句:“爱将你们懂吗,你们不懂没关系,我可以解释一下,就是心爱的、宠信的,非我莫属的……”
众西狄将士:“……”莫名觉得这酒都变得酸溜溜的。
吐伏卢冲总觉得怪怪的,但是说不上来,只当他当真是谢晏心腹,是谢晏狂热的追崇者。
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他实在忌惮叛王手里的铁骑,也不会被迫向谢晏借兵,与虎谋皮。
约又候了一个多时辰,帐子里水都喝尽了,一只雕鸮脚捆战报冲进帐内,盘旋落在吐伏卢冲肩头,他一把取下竹筒,取出纸卷一看,当下大喜:“对面退了!还生斩柱国将军头颅,夺下一城!好!”
柱国将军一死,老三就失了左膀右臂,真是大快人心!
吐伏卢冲一时高兴地在男人肩膀上拍了拍,露出笑容:“此一役,你功不可没,虽你并非我狄人,但若有什么想要的奖赏,大可与朕直言!”
男人眼神微动:“陛下此话当真?”
吐伏卢冲:“朕一国之君,自然一言九鼎!”
***
平宁三年,九月廿日,天日渐转凉。
虞京。
谢晏收到了一尊一人多高的暖玉树。
此树千枝缤纷剔透,摆于室内,满堂生辉,而且冬暖夏凉。
随树附信一封,纸面笔势豪纵,可窥其人恣意,但是内容却欠打得很:“吐伏卢冲说是西狄重宝,孤瞧着也就凑合,送你玩玩。孤下次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一并抢了给你。”
放下信一抬眼,良言正拉着狸奴,高高兴兴地往树杈上挂琉璃灯,谢晏哭笑不得。
吐伏卢兄弟俩还是年轻啊,丝毫没继承到老西狄王的谋虑谨慎,打到现在还没觉察,这仗打来打去,死的都是西狄人,虞军左右通吃,倒是掠走了不少好东西,军资愈加充盈。
叛王那边,纪疏闲本来就不是等闲之辈,将一群人忽悠得团团转。
更谁能想到,他们最为忌惮的、以为此刻命不久矣的大虞摄政王,竟敢改名换姓,堂而皇之地在皇帐里与新王称兄道弟。
“……老奸巨猾,两边骗,也不知道这都是跟谁学的。”
良言拿着小帕子擦拭玉树,闻言嘀咕起来:“还能跟谁,您呗!”
狸奴也跟着嘻嘻地笑,因他还收到了纪疏闲特意留给他的一对宝石小镯,挂在皓白的腕子上,异彩流光。
随即一条抹布飞了过去:“……擦你们的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