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说清楚!”谢晏拍案而起。
妇人忙拉过丫头,母女两个一色儿的惊惶不安,做母亲的擦了擦泪道:“这个是我亲闺女儿,叫小妹。我男人在南邺一役里死了,我带着小妹逃难,靠给人浆洗为生,后来在一个村子里遇见了个老嬷,她也带着个差不多大的姑娘,叫团圆,那姑娘生得白嫩漂亮,我当时便觉得是哪户大户人家逃难的小姐。”
“那老嬷有点好东西都会娇养着团圆。当时我与她们是邻居,我家小妹也常和那姑娘一起玩儿。可是那老嬷年纪很大了,一身的病,临死前将团圆托付给我,嘱我待团圆大了,便将襁褓布交给她,让她到虞京寻亲哥哥。”
谢晏听到这,指甲攥在手里紧了紧。
妇人眼睛给哭红了:“我带着两个姑娘一直往北走,可是我们那村子到虞京千里迢迢。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妇人,才走了两个月,就把盘缠花光了,我实在养不起两个孩子……那时候,就遇上了古贵,他答应我能照顾孩子们,还会带团圆到京城来,我一时信了他的话,就改嫁给他,谁想到他、他竟是……”
小妹在一旁抱住了母亲的手臂,小声说:“他坏,每天喝酒,他打阿娘,打我还打团圆……”
谢晏神色骤冷。
妇人搂住了女儿,抽了抽鼻子道:“一不顺他的意,他就扬言要杀了我们,他是真能干得出来啊!”
她撸起袖子,给谢晏看身上的那些瘀斑,“那襁褓布我藏得好好的,谁知他翻箱倒柜找钱的时候给翻出来了,逼着我说哪来的好料子,我不说,他就要打死我们娘仨……大人,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才说了团圆的身世,但我说的不多,真的!”
谢晏不想听这些,沉声问道:“团圆现在在哪?”
妇人哽咽道:“几年前,我那日出门去做浆洗的活,回来时便见古贵在屋里数钱,我问他那么多钱是哪来的,他说、说,养两个赔钱货没用,想把俩姑娘都卖了,结果那人牙子没看上小妹,只看中了水灵漂亮的团圆……我也找过团圆,可是我真的找不到,那伙人牙子早走了,团圆也不知道被卖到了哪里去。”
她一顿:“前阵子您派人去寻亲,古贵听说了,觉得京中来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他心生贪念,竟逼小妹冒领团圆身份来认亲。我是不敢的,小妹也不愿意,可他拿刀逼着我们,我们也实在是被打怕了……”
“我心里愧啊,那老嬷待我们娘俩极好,还把小姐托付给我,我却弄丢了。”妇人神色凄哀,将脑袋往地上重重一磕,“我对不起您,大人,您要杀要剐,民妇都认!只求您放小妹一条生路,此事和她没有关系……”
小丫头看母亲把头都磕破了,也一直呜呜地哭。
谢晏睫毛颤了下,心里隐处酸楚涩痛,他才刚刚得到一点血亲的消息,有了些希望,而这微薄的希望,就被……一个地痞无赖,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狠狠粉碎。
那母女还在哭,谢晏闭上眼:“……别哭了。”他听得懊恼,该哭的都还没有哭,她们凭什么哭,怒上心来,拂袖扫下手边杯盏,落地一片片碎瓷,“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