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扶了扶发冠:“你看我、我这衣裳,头发,可还整洁?”
雁翎卫上下一扫:“俊俏!侯爷俊俏得很!”
谢晏抿唇笑了一下,挥挥手叫他去了,自己站在客栈门外深呼吸了几次,又揉了揉自己的脸,这才鼓起勇气迈进去。
岂料他刚一靠近,一块蹄髈骨就顺手扔了下来,刚好落在他的靴边,谢晏往旁撤了半步。
官制皂靴样式都差不多,那男人余光瞥见一双黑靴,便以为是雁翎卫,舔着油腻腻的手指吆五喝六道:“官兵大人,我要的酒呢,没有酒喝我们一家子可走不动路啊!”他说着打了个酒嗝,“这油蹄髈不、不错!再来一个!”
谢晏看到他桌上,已经倒了两只酒坛,就这,他还要酒喝。
怪不得雁翎卫提起此人,会是那样一副厌恶的表情。
谢晏清咳了一下。
男人吃完蹄髈,正用手去抓宣软的大馒头,听见这声,不耐烦地瞥了下头,结果赫赫然看到一袭大红袍。他就算是个布衣白丁,光听话本说书,也知道穿大红袍的都是贵人。
他吓得一个激灵,咣啷一声,连滚带爬跪在了地上,磕头道:“哎哟官官官老爷!”
手里的馒头砸在了谢晏脚上,他磕了头,还要拿油腻的手去擦谢晏脏了的鞋,被谢晏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你不必拜我。”
男人见如此,也没有再靠近,自己个儿爬了起来,滴溜溜转着一双吊梢眼,将谢晏偷偷打量了一下,随即露出一口黄牙,殷勤地去拖旁边的宽凳子:“大老爷!草民叫古贵。大老爷可是来接我那丫头的?”
谢晏没来得及出声,男人已朝上面喊道:“婆娘!让丫头下来!大老爷来接她了!”
片刻,楼上才传来回话:“……知道了!”
既如此,谢晏只好按捺住心绪,他看了眼已抹上了男人油印手掌的凳子,抿了抿嘴,挪到另一条凳子坐了。他夙夜赶路,正是口渴,可看到桌上茶壶,再见男人吃相,再渴也忍住了,淡淡道:“不急,若是姑娘不舒服,可让她先歇着。”
古贵咧着嘴笑:“不碍事不碍事!这就来。”
不多时,楼上客房吱呀一响,一名布衣妇人领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下来,小姑娘穿着干净却朴素的布裙子,但瘦骨嶙峋的,怀里抱着一块锦缎,大半个身子往母亲身后一躲,几乎就看不见了。
谢晏见到那块绣布,心里噗通一跳,下意识站了起来,但想着不能失态,便只静静地观察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