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春红!
谢晏气郁,但最多只能哼唧两声。
吐伏卢屾讪讪道:“脾气大,才买没几天,跑了两回了,这才绑着。”
此地荒僻,就这么一间破客栈,没有旅人途经时,常给人租去办红白事。附近村子不少女人都是买回来的,也是这样打打闹闹发脾气,办喜宴的时候还摔锅砸碗的不老实,当众挨打的都有。
小二见怪不怪,上下将谢晏丈量了一遍,啧了一声,这个新媳妇个头高挑、脚又大,恐怕不怎么值钱。
收了钱后,他随手往后一指:“后面院子,都没人,自己挑一间就是。”
吐伏卢屾谢过小二,扯着媳妇往后走。
小二又看了他们两眼。
这客栈说是客栈,不过是门面上挂了个匾,后头跟农舍似的,是一圈联排小瓦房隔出的房间,都空着,有的门前甚至结了蛛网,院子里还有小鸡小鸭四处乱跑。
他选了最远的一间,将谢晏往里一推,把门关上。
谢晏晃了晃,栽在床上,但因为病热了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像样的食物充实身体,一倒下来,他就似被抽去筋骨丝般瘫软下去,觉得浑身发冷,但鼻前呼出的气流却是热的。
吐伏卢屾正要将他锁在屋内,去药铺买些药草,回头见他瑟瑟发抖,唇色惨淡。
一张俊俏的脸蛋都褪了华光。
念及他这段时日十分乖巧老实,除了偶尔对他烤肉的水平提出异议外,叫吃饭就吃饭,叫睡觉就睡觉,也算是个听话的俘虏。又想,等到了伦溧之日,便是他死期,这般风姿俊秀的人儿,就要如春花逝去。
真如他卖身所用的闺名,太匆匆。
吐伏卢屾冷硬的心腔里难得浮起片刻温情,想给他盖上件被子。
“五郎……”谢晏病糊涂了,以为给他盖被子的人是裴钧,便伸手想去抱一抱他。
吐伏卢屾被他沙哑的嗓音唤的心窝有些发软,去迎合他伸出的手时,看到他指腹内侧,忽的一顿,拧起眉头将他手指全部展开,细细一看,当即勃然大怒:“……谢、晏!”
他指腹上全是伤痕,尤其是前三根手指,一看就是硬物石片划伤,深处都见了血丝。
这种痕迹非一般动作所能导致。
——而是用力刻物才能留下。
吐伏卢屾端是观他神智似乎有损,说话颠三倒四,形容幼稚,心里提防本就不重;加之在人牙子的车上时,他那副不识字的模样不像作假——便当真以为他痴傻。
都被他温顺老实的一面给蒙骗了!
他根本不痴!
他沿路放风时刻了记号!
若是如此,裴钧的人马不知何时就会追踪到此。那他怎么可能还能顺顺利利将谢晏掳到伦溧祭旗!
吐伏卢屾想到这,就气得七窍生烟,一把将他揪起来,往地上一掼,谢晏倒抽一气,眼前就黑了大半。袖中寒刃尖芒几乎落在他脸上时,吐伏卢屾于纷杂怒火之中突然又找回一丝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