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耶叹了一口气,呆坐在床上,良久默然不语。
就在昨天,他的老师应邀来访,他们促膝长谈了一晚上。
老师是一位非常有名的法官,所有法学生都必须知道的几个经典案例,就是出自他手。莫耶非常尊敬他,一旦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他就会来寻求老师的帮助。
而现在他又遇到了难题。
他将自己的困惑说给了老师:“老师,我明天就要审判阿德莱的案子了,可现在还远远不到能审判的时候,就凭那点证据完全无法证明究竟谁才是凶手,连凶手都不知道是谁,我该怎么给他们定罪?”
老师虽然退休多年,但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是那边顶不住压力了吗?”
“可不是吗?”莫耶苦笑一声,“各方面的压力都太大了,几乎是一天也拖不得的状态,民众们的愤怒是指数型增长,才几天时间就发酵成现在这种局面。再拖下去,他们就要失去理智了。”
不需要莫耶再多说什么,老师已经明白了一切:“假如不给民众一个满意的交代,你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什么才是让民众满意的交代?
必须要判罪,而且是重大罪责,顶格罪责。
那些被关进来的雌虫,全都得死,民众无法忍受一个模糊不清的结局。
莫耶无言,老师握着他的手,这给予了莫耶一点支撑的力量。在他还是学生的时候,他就从老师这里汲取了无数的勇气。
“莫耶,你要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老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还是三百年来,第一次发生雄虫在公共场合被袭击的事,你的判断将会成为日后所有类似案件的参照。”
“你更要记得,你要维护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我们所学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我们需要的东西。虫族的未来,民众的需求……”
老师只说了这几句话,到了莫耶这个年纪,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教授的知识了。老师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抱住同样已经年近暮年的学生脑袋,慈爱道:“莫耶,你一直是只有些胆怯的雌虫,但这一次你决不能再软弱。”
然后他便离开了,莫耶却是一晚没睡。
他尝试了许多次,始终没法咽下一口三明治,可怜的仆从吓坏了,忙不迭地道歉。莫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等他听见仆从的道歉时,这个仆从几乎已经失去了对职业生涯的所有信心,看样子已经开始打算辞职滚蛋了。
莫耶连忙安抚他,好容易才让他明白,他依旧是个优秀的仆从。
莫耶看见他皱巴巴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沉甸甸的心终于轻快了一些,让他得以吃掉了剩下的三分之一个三明治。
老实说,并没有感觉好多少。假如刚刚是饥肠辘辘,现在他感觉就像是吞了一块石头。
莫耶叹息一声,脚步沉重地上了车。
天边压着沉沉的云,铅灰色的,这片云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不下雪也不曾离开,像极了莫耶这几天的心。
“走吧,我们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