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有些不忍:“无妨,你让开吧。”
以她现在的修为,除了毁天灭地的天雷,别的玩意儿她还真未必打不过。
沈岐远冷笑:“我修神多年,自以为是非正邪明辨,可现在他不让我诛该诛之妖,却让我杀深爱之人。这是甚道理?”
太上真君直拍大腿:“糊涂啊,你是这三千年来最具天赋的修神者,只要能返九重天,别说神君了,帝君也是能成的,怎么偏要与妖怪纠缠!”
“我不是偏要与妖怪纠缠。”他背脊挺直,倔强地抬起脖颈,“只是所爱之人碰巧成了妖怪。”
如意心里微微一动。
她抬眼看过去,目之所及的人长身玉立,宽阔的肩背看起来很是结实可靠。
骗子,先前问他信他的神明还是信她,他分明没有选她,可眼下却这么护着她,与他最信仰的神明对峙而立。
眼里泛起莹润的光,她上前两步,骤然越过了他。
红裙烈烈似火,眉眼如画的女子翩然而起,挽臂化刃,直冲太上真君而去。
太上真君反应也快,挥起拂尘就挡,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你,你个小女子,竟还偷袭?”
“没法子。”她笑得潋滟,“总要有人先出手嘛。”
太上真君眸子转了转。
这小女子不想让沈岐远负罪?倒也算情深义重。
只是……他挥退如意,正色道:“重来啊,这回我可不让你了。”
如意在墙垛上借力,返身又与他一击。
明月在城墙之后皎洁如玉盘,月华之中两个黑影你来我往招招狠辣。
沈岐远一开始是还想拦的,看了一会儿就不想拦了。
等再多看一会儿,他又想拦了:“你下手别这么重。”
如意将太上真君压在墙垛上,一根一根拔他的胡须,一边拔一边哼哼:“让你看不起妖怪,让你还想用法宝偷袭。”
太上真君痛得直嚎,也不想要面子了,扭头就喊:“青神救我!”
沈岐远上前,化开两人对峙的气息,将如意踩在人家侧脸上的脚给放了下来,又扣住她的手,将她带到了旁边:“行了。”
看她这手段也没有想把人杀了的意思。
如意有些意犹未尽:“这老头儿有些不够打。”
输给一个妖怪已经够气人了,还要被她这么奚落,太上真君吹着仅剩的几根胡子就站了起来:“你个小女娃娃好大的口气!”
宋枕山笑着打圆场:“行了真君,你方才难道没探出来她本事的高低?”
太上真君嘟囔两声,悻悻地拍了拍袍子:“我会输完全是因为她修过神,知己知彼自然是百战百胜。”
眼看着对面那小姑娘又撸起了袖子,他连忙补上一句:“天赋修为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好了。”宋枕山给沈岐远使了个眼色,扶着太上真君往城墙下走,“柳姑娘不是个作恶的妖怪,您不必急着收了她。”
“可神仙跟妖怪在一起像什么话?”
“有穹顶在,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呢?再说了,您方才可是眼瞧着青神差点冲动误事,要不是柳姑娘在那头摆平了事端,我们俩现在不得急死?就当是报答,您也别一口一个妖怪地喊了……”
两人走去了前头,声音也渐渐小了。
如意看了身侧这人:“你方才想做什么去?”
沈岐远云淡风轻地道:“过河去看看。”
“可别了,穹顶之外的天雷真是不留情。”如意后怕地道,“我这身体里好歹还有柳如意的凡胎肉身,它也追着我劈。”
“谁让你造这么大杀孽。”他有些纳闷,“你烧人家军营做什么?”
“为妖族长远做打算。”她抬眼看向城里的热闹,微微一笑,“沈岐远,我好像找到一条不错的出路。”
妖怪与神仙势不两立,是在一个要吃人害人,一个要救人护人的前提下,若天下的妖怪都能去大夏靠着香火修炼过活,矛盾岂不就迎刃而解?
虽然困难重重,但只要有这么一条路,她就觉得有希望。
沈岐远眼底柔软了下来。
他原先以为她过去是觉得妖族更适合自己,不曾想竟是为这个。
一个人的长途跋涉劳累又狼狈,但若是两个人一起在朝着对方奔去,那不管隔了多少山水,总是更有盼头和希望的。
“……这样一来就井水不犯河水,诶,你有没有在听?”她侧头看过来,眸子里带了些怒火。
沈岐远回神,食指抵着唇瓣低低笑道:“听了。”
“那你重复一遍我刚刚倒数第五句话。”她叉腰。
耳根泛起些绯红,他眼珠子转了转:“你说的是……有我真好?”
如意翻了个白眼,哼笑:“我说的是现在让魏子玦带人渡河,能立奇功。”
对岸军营被烧了大半,正值惶惶之际,若有奇兵天降,定能将他们打得溃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