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挥手拦住了她。:“大夏本就信奉我们妖族,就算此事不成,我们也能有供奉。只是,如意你当明白,皇族单薄的供奉,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万民的信仰,只有此战大夏得胜,我们才会世世代代都不用为供奉发愁。”
供奉是他们生存的根基,说白了她现在有这么足的底气,就是因为妖气强盛,可若没了供奉,哪怕她再刻苦修炼,也会一天天孱弱下去。
“你不记得你的命是怎么保下来的了吗。”妖王问。
脑海里闪过前赴后继朝她扑过来替她挡雷的妖怪,鼻息间仿佛又闻到了那股烧焦的味道。如意脸色白了两分,抿着唇没说话。
以她当时神骨全失的状态,若没那些妖怪,她必定不止失忆那么简单。
那是她欠下的债。
看了看她的表情,妖王的神色松了下来:“你不用远去大夏,也不用真的上阵杀人,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这世间多的是没有人性的妖怪,所以他们浑浊又难缠。但柳如意不一样,她哪怕堕妖了两千年,也始终知是非对错,懂知恩图报。
所以才更好用。
阴影里的妖王看不清表情,如意也没去看,她坐了一会儿便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云雀有些着急地跟上她:“大师姐,你怎能不回师父的话呢,师父会生气的。”
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指给她站,如意道:“他不会生气。”
从在城门上交易开始,她就知道妖王就是一个赏罚分明的人,只要办成他所要求的事,别说不回话了,朝他做鬼脸也无妨。
有时候她甚至都觉得她们这些妖怪在他眼里是一些标记好的工具,有人身上写着乖巧平庸,有人身上写着听话好用。
不过也无妨,她现在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既然是个还人情的机会,那她照做便是。
沉重的大门自她身后合拢,如意瞥了一眼仍旧蛰伏在暗处的妖怪们,吊儿郎当地吹了一声口哨。
妖怪们畏惧地缩头藏身,再探出来的时候,那条被月光照亮的小道上就已经没了人影。
如意老老实实地在会仙酒楼吃了半个月的补品,倒不是她虚弱,是柳如意这身子虚弱,愿望没有完成,又频频失血,再不调补就要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在这半个月里,沈岐远倒也没闲着,先是将大乾调兵遣将的动静用他的神识完全掩盖住,又说服了帝王,在九河边上修筑一道防御的城墙。
有这样的墙在,大夏再想贸然进攻,至少会耽误上七八日,也就给了大乾足够的传递消息的时间。
但可惜,修筑城墙的苦役们刚从牢狱走到城郊,就出了些意外。
“这伤痕,不像是人为。”仵作查看完尸体,对沈岐远拱手,“更像是野熊一样的兽类。”
他刚说出来,周亭川就摇头:“临安附近哪来的野熊啊,你休要瞎说。”
“可这伤口从人锁骨往斜下抓出来,那野兽一定要高于死者。能比人还高的野兽,咱们常见的不只有熊么?”
沈岐远掀开死者的衣襟看了一眼:“未必就是野兽。”
妖怪能一跃而起数丈,更别说区区七尺。
他转头对周亭川道:“去把宋大人请过来。”
自从成亲,宋枕山就彻底离开了刑部司,只在司天监挂了一个闲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地带李照影满城玩乐。
周亭川都能猜到自己过去宋大人会是什么表情,但看了一眼面前这位大人,他还是选择骑马去找人。
不出意外地,他在供神街的街边摊上找到了宋枕山和李照影,但不巧的是,旁边还多了一个柳如意。
“柳姑娘。”他尴尬地笑了笑。
大人和柳姑娘好像闹掰了,两人已有半月不曾来往,乍一看见,他的话还有些说不出口。
如意云淡风轻地与他招手,手腕上原本常戴的天青色玉镯已经没了,换成了三条细白的和田玉,轻轻一动就碰出悦耳的声响。
她问:“小大人有何事啊?”
周亭川干笑,眼神示意宋枕山去旁边说。宋枕山要起身,却被照影按住了胳膊。
“什么话是我这个宋夫人听不得的?”她皮笑肉不笑。
瞧见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如意也学着照影的语气道:“什么话是我这个宋夫人的挚友听不得的?”
照影跟着就认真地点头。
宋枕山见状就道:“你有话直说。”
周亭川抹了把脸,视死如归地道:“城郊外有命案,我们大人请宋大人过去一趟。”
“哦?”宋枕山转头看向李照影。
“哦?”李照影转头看向柳如意。
如意笑着拍手:“命案好啊,命案有趣,既是沈大人相邀,我等岂有不去之理?”
周亭川很想纠正她,不是我等,他们大人只请了宋大人一个。
但瞥眼一看宋枕山那满目都是自己夫人的模样,他将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三人愉快地就跟着他上了马车,并且在路上还顺手买了云片糕、烤鸭、香饮子和爊肉。
于是他们马车还在远处,沈岐远就闻见了混杂的食物香味。
他脸色顿沉,皱眉就要过去斥责。命案现场何其严肃,哪能带这么多吃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