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他最恨妖怪,她明知道的。
为什么偏是她呢。
斩妖剑在手,他气急地朝她刺了过去。
……
心脏骤痛,沈岐远睁开了眼。
他粗粗地喘了几口气,又慌又乱地起身,抬步跨出花厅。
嗒、嗒、嗒——绣云雀的锦鞋踩过了回廊。
沈岐远步子加快了些,云靴上的花纹交错模糊。
嗒、嗒、嗒——缀明珠的裙摆扫过了月门。
步子更快,一丝不乱的衣摆骤然随风翻飞。他连仪态也不想顾了,大步往前奔走。
平北王府里梅花开得正好,白雪间艳红点点,风一吹,暗香浮动。如意漫不经心地侧头,想看上一眼。
背后突然就来了一股力道,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往后一扯。
侧头的幅度被迫变大,她挑眉,转脸回头。
沈岐远胸膛起伏,双手捏着她的肩,墨瞳里带了点懊恼。
“我重新回答一次。”他跑得有些喘,“你若去徽州,我会不高兴。”
浅棕的瞳孔微微一缩,如意歪了歪脑袋:“嗯?”
“我不信他比我厉害,也不信你更愿意跟他同行。”他咬牙,“若真是如此,我便与他比一场。”
“他能给你的东西,我都可以给。”
“你不要同他走。”
难得沈岐远说话又急又乱,哪里还像个修行千年的厉害人物,反倒更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如意很想笑,但她笑不出来,心口莫名就缩成一团,手指也跟着颤了颤。
好像有积攒了几千年的委屈在这一瞬骤然轰塌,伴随着他无数次沉默的画面,搅合着她每一次毫无回应的奔赴,将她强撑着的理智一点点压垮。
酸涩胀满咽喉,她哑声问:“早作何去了呢。”
若现在真是两千年前,若他早这般坦荡地开口,他们的结局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吧。
沈岐远看着她发红的眼眸,更加手足无措:“我,我不知道。”
不是谁天生下来就通情爱之事的呀,他从小就被作为修神者培养,所有人都只告诉他怎么做才能更优秀,能更顺利地成神,没有告诉他遇见心动的人该怎么办。
在他的认知里,儿女情长是荒废修神的毒物,他避之尚且不及,又怎么会主动迎上。
可是,他现在想明白了,她在预示梦里成妖带给他的痛苦,远比任何事都来得重,既然如此,只要他将她留在身边,只要她不离开他的视线,那或许就还有救。
沈岐远伸出手,缓慢又坚定地覆上了她的掌心。温热濡湿的触感,和着他自心脉穿来的动静,咚咚作响,如同擂鼓。
如意笑着蹲下身子,将头埋进了臂弯。
“是真的就好了。”她沙哑地喃喃。
沈岐远以为她不信,手收得紧了些:“这就是真的,你没有做梦,我也没有。”
“嗯。”
无力的疲惫感席卷全身,如意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还去徽州吗?”他跟着她蹲下来,皱眉问。
“让我想想。”她戏谑地侧过脸,露出一弯漂亮的眼尾,“去还是不去呢?”
沈岐远恼了:“你分明说我好好回答你就重新考虑。”
“是呀,重新考虑,可考虑的结果未必就是不去。”她勾唇,恶劣地捉弄他。
沈岐远气得牙痒痒,干脆身子一低将她抱了起来。
第104章 你何必让我成神
“大人呐。”她在他怀里失笑,“先前连碰也不给我碰,眼下倒是抱也抱得了。”
“闭嘴。”他快步离开王府,将她往自己的马车上一塞,沉声道,“你不讲理,也别怪我不讲理。”
“硬来啊?”她舔了舔嘴唇。
沈岐远一愣,耳根骤红:“你在想什么,我只是要送你回会仙酒楼。”
“哦。”如意失望地撇嘴。
平北王府的命案是要进宫回禀的,沈岐远将她送回酒楼就赶去宫里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