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同时,拂满和燕宁开始搜查这间屋子,很快找到了一些穿猪肉用的铁钉,和绑猪的草绳。
刘屠夫咬着牙,一时没说话,目光却按捺不住地瞥向如意。
如意微笑着望着他,眼神戏谑又了然,像是想看他能撒什么谎。
他心里慌了。
太师精心布局,让他十多年前就离开了柳府,按理说旁人是不会知道他和柳府的关系的,但这大姑娘……大姑娘为什么跟刑部司的大人在一起?
难道,太师府出事了?
“若以杀人罪论处,你便是个斩首示众的下场。”沈岐远淡声道,“但若你是受人指使,便只算从犯,还能留下一条命来。”
刘屠夫回神,梗着脖子道:“即便要杀头我也认了,没人指使我。”
“倒是条汉子。”沈岐远点头,“你既然认了罪,便随我们去结案。”
“等等。”刘屠夫尚有疑虑,“我娘子还说什么了?”
“她让我们要抓就立马将你抓了,不要放你去祸害她娘家人。”赵燕宁收着草绳和钉子过来,没好气地道,“看着是个汉子,倒还会关起门来打老婆,真是个孬种。”
——这其实是他们猜的,一个女人不肯招供,也不肯回家,多半是有顾虑,照拂满收集到的消息来说,往这个方向猜八九不离十。
果然,刘屠夫脸色彻底变了,张嘴就骂:“个小娘皮,真真是要害死我!”
“你与死者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用这么毒的手段杀人?”沈岐远问。
刘屠夫哼哼两声,没好气地道:“还能为什么,她早些年欠我银子,一直拖着没还,眼看着家里孩子病了要用钱,她分明有却不肯还,我一气之下不就把她杀了。”
“是吗。”沈岐远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目光森冷,“那她头上戴着的玉簪,你怎么没拿走?”
“杀人难免心慌,我哪里顾得上拿东西。”
“这倒是奇了,你一个屠夫,手边这么多剔骨刀不用,反而选了那么细致的杀人手段,按理说是早有谋划。眼下你却又说自己心慌,顾不上别的?”
刘屠夫左右晃着眼瞳,声音低了些:“我家里还有老小,杀人这事,若不掩藏好些……”
“那你倒是说清楚了!”沈岐远倏地沉声怒喝,“杀人到底是为财还是为别的,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谋划已久,到底是自己的主意还是受人指使!”
被他吓得一激灵,屠夫瘫软在地,嗫嚅着半晌没说出话来。
沈岐远摆手,门外紫帽便进来,将他五花大绑放上板车。
“要回衙门了?”燕宁把证据交给周亭川,“那我和拂满就先回酒楼去看顾着。”
如意这才开口:“你们去吧,我随大人回一趟衙门。”
拂满有些不解:“姑,姑娘去衙门,做,做什么?”
“想来能做个证人。”深深地看了刘屠夫一眼,如意笑道,“是不是啊,刘叔?”
一听她这称呼,刘屠夫心里咯噔一声,脸色顿时灰败如土:“你,怎么会认识……”
“到底是柳太师以前的心腹,能出入主院的人,我就算年纪再小,也是见过的呀。”她笑得天真又可爱。
沈岐远只一眼就知道她在撒谎,可她偏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连拂满和燕宁都被她唬住了。
刘屠夫低下了头,没再吭声,像是在犹豫挣扎着什么。
如意施施然上了车,跟在沈岐远的马后头一路往前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周亭川有些纳闷:“大人,方向是不是错了?衙门不在这边呐。”
沈岐远在前头没答话,倒是如意半开着车窗与他笑道:“没走错,小大人只管跟着就是。”
周亭川:?
按理说他才是跟了大人多年的人,怎么会他不明白的事,柳姑娘反而明白了?
前头的路风突然阴冷了些。
刘屠夫打了个寒战,抬头就望见了午门。
午门口人头攒动,高高的斩首台上,有三四个人都被按在了虎头铡下,监斩官举令,那几个人大声哀求:“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刽子手手起刀落,两颗人头滚下来,血呼啦嚓的场面叫人看了作呕。偏还有个惨的,遇见了刀口卷刃,一刀下去只砍了一寸后颈,嚎叫声响彻整个午门,其中的痛苦让人听得都觉得骨头发寒。
刘屠夫终于抖了抖。
说大话谁都会,但当真亲眼目睹死亡临近的时候,谁能不心生恐惧?
只是一个家奴而已,只是拿钱办事而已,他没道理把自个儿给搭进去。况且有大姑娘在,就算他死不承认,也是会牵扯到太师府的,又何必白白牺牲他一条性命?
板车在午门附近来回走了三圈,再回衙门的时候,刘屠夫裤子都湿了。
第56章 你们神仙里没有好看的姑娘吗
沈岐远再问他之时,他说话就利索多了:“太师府的奴才有里头的也有外头的,我便是外头签了死契的。太师给我娶妻生子,待我实在不薄,我也就心甘情愿为他杀人掩尸,至今手上沾着七八条人命。”
“这老婆子是以前大夫人买来的乳娘,太师说她手脚不干净,便着我将她杀了,弄成自己沉塘的假象。”
“我的确对宁远侯府的马车动过手,但并未得手啊,那一回也不是我的活儿,我只帮着弄出些混乱,叫他马车前行不了罢了,实在不关小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