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怎么对她这般客气?她如今不过是庶人,为着她不肯换装,伺候的太监们怕有个损伤到时候说不清楚,才允许她身着妃位服制走到冷宫去的。”冬雪替自己娘娘不值。
“毕竟是曾经的宠妃。”苏梨末着重说了宠妃二字。
多少人为着宠妃二字失了分寸,失着失着逐渐就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妄想不该妄想的东西,利益也好,欲望也罢,最后只能是皇权的牺牲品。
争宠、夺嫡,向来是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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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在养心殿对着孝贤皇后的画像说了会儿话坐了个把时辰。下午,看到小合子回来御前伺候,让把永珹和永璇在春熙宫门口的事情,一五一十如数讲给他听。
听完,乾隆沉默了半晌。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曾经他最期盼的也不过是这些。然而年少时候,想得到的一直没得到,等长大成人过了需要这些的时候,皇阿玛再同他讲父慈子孝,仿佛是个笑话。
如今,他的儿子,最期盼的也是这些,同他当日并无半分区别。他这个做皇阿玛的,不想重蹈当年覆辙。
“摆驾阿哥所,去看看永珹和永璇。”乾隆说道,坐着轿撵去了阿哥所。
永珹正坐在书桌旁看着案几上的三字经,半晌没翻一页,永璇在他的床榻上已经哭睡着了。
看到这一幕,乾隆走上前来,声音温和了不少,“看的什么书?”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曰春夏,曰秋冬……”永珹说着哽咽了。
乾隆搂住永珹的肩膀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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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半月,乾隆每两三天都会去上书房考较诸位阿哥和伴读们的功课。
五阿哥永琪虽然进上书房的时日短,但是在功课学业上已经展现出了过人的天分,学习进度快。
福隆安是一众亲贵子侄里面最有材料的,颇得赞誉,但是自从进了上书房见了五阿哥永琪才知道师傅说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意思,自此越发的谦逊,同五阿哥一起虚心功课做学问。
永璋进度赶不上永珹,但是每日里按照自己的进度认真学习,虽说慢一点,但是稳扎稳打,也能时时温故而知新,经史子集也掌握了不少。并不因自己进度慢而只顾敢进度,不把知识吃透彻。
“永琪进度不错,继续这样下去再有一两年的功夫怕是要赶上永璋了。”乾隆拍了拍永琪的肩膀对着永璋说道。
“贪多嚼不烂,儿臣先把学过的掌握了……况且师傅也说过,学海无涯,活到老学到老。”永璋笑着挠挠头说道。其实,这些话不是师傅说得,是她额娘说的。
第95章
“大伙儿听听, 这是拿师傅来堵朕的嘴。不过此话在理,又不要你去考状元,为的人修身养性,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活到老学到老。”乾隆还是颇能摸到儿子们的秉性, 永璋魁梧健壮一杆红缨木仓耍的虎虎生威,枪法教一遍就能打个七七八八出来, 但是一篇文章, 别人诵读七八遍就能大致背出来, 他就是花两个时辰去死记硬背也只是囫囵吞枣,解说起来更是词不达意。
“永珹的字已经颇工整,假以时日想必能成器, 这是两本新字帖,你拿回去好好临摹,改日朕要看。”乾隆说着拿过李玉手里的字帖递给了永珹。
原本,永珹以为自己功课背的好,皇阿玛听了只是点点头再没有其他, 没想到和众兄弟说完之后,专门又同他说话,还观察到了他的字, 寻了好字帖来给他练。
永珹起身双手恭敬的接过字帖。
这些日子原本他还担忧皇阿玛和兄弟们会对他有微词,没想到皇阿玛不仅来阿哥所的次数越来越多,兄弟们同他也和往日无分别,甚至更为亲厚了。永珹略敏感的心思也因着兄弟们的亲厚而逐渐放松了。
每日里同兄弟们在一处学习,演武场上练习弓马骑射, 倒也得了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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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令嫔得了苏梨末的指点, 亲自把近些日子皇上做的悼念孝贤皇后的诗词抄录整理成册遍发宫中一同悼念, 皇上知道后,让李玉去内务府挑了上好的彩缎和首饰送去了延禧宫,并留宿延禧宫。
令嫔的日子舒服了,但是并未忘了每日要做的功课。每日晨起都会拜在御赐的经书前跪诵,祈求大清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祈求皇上太后身体安康等,日日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
为此,乾隆对令嫔也颇为上心,每月总会去看她几次,也会留宿两三次。
皇贵妃忙着六宫事宜,把一切都处理的妥妥当当,空闲在慈宁宫伺候太后,因着景顺也养在慈宁宫里,时时见着皇贵妃,同皇贵妃也亲热了起来,经常会唤一声额娘。
期初,景顺对苏梨末让她唤皇贵妃额娘很是不理解,问道:“景顺有额娘,为什么要叫皇贵妃娘娘额娘呀?”
“因着在孝贤皇后的丧期里,皇贵妃暂时还不能继立为皇后,日后会继位为皇后,到时候你还要唤她一声皇额娘,就和当初唤孝贤皇后皇额娘是一样。以后皇贵妃是你的嫡母,明白吗?额娘要你好好孝顺皇贵妃娘娘,况且平时皇贵妃也非常疼爱你,你最喜欢的那块荷花白玉壁就是皇贵妃送的,所以,日后你都要叫皇贵妃为额娘,明白吗?”苏梨末蹲下同景顺仔细的说道。已经快三岁的女娃娃了,自然是什么都听得懂的,与其诓骗,还不如说明白。况且当初皇贵妃也是认了景顺做义女的,如今叫一声额娘也不为过,来日则叫皇额娘。
只要是好好同景顺说明白其中的缘由,有商有量的,小奶包都能听懂并且照着做,还能更进一步同皇贵妃贴贴面颊,表示亲热。小孩子其实是很敏感的,真心对她好的人,她是能分辨出来的。
景顺实在可人疼,皇贵妃对她也颇为疼爱。
如此,苏梨末再没有不舒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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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日,初雪,一夜北风紧,开门雪尚飘。
睡到了三竿,被窝里实在暖和的很,前些日子新换的杂了蚕丝的云锦被,轻软柔和,苏梨末再不想挪窝,也只能披了小袄起身,任由三千青丝披散着,懒洋洋坐在妆台前,就着霜降端来的热水净手洁面再用温盐水擦洗漱口,复又饮了一盏温蜂蜜水,人才清醒了些。
寝殿内拢了一个炭盆,正殿内拢了一个炭盆,顶好的银丝雪花炭,烧的通红哔哔屡屡旺的很。
“今儿又不出门,随手挽个髻,没得沉甸甸戴一头,累赘。”苏梨末说着打了个哈欠眨巴了几下眼睛。
“哎,晓得。”霜降笑着拿起嵌了红珊瑚的双股钗绕了几圈挽了个光溜溜的小髻垂着作罢,又去挑了家常穿的衣裳,服侍贵妃娘娘换上。
雪天路不好走,冬雪带了两个小宫女儿去提早膳,比往常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才回来,站在廊下跺脚踩了踩地垫,去除了脚上的雪水,这才拎着接过小宫女手里的食盒提到了殿内,看内殿贵妃娘娘也快收拾停当了,这才取出膳食逐一摆在桌子上。
昨儿晚膳用的少,此刻闻着香味儿,苏梨末倒觉得饿了,走到圆桌旁坐了。
“膳房的人倒是乖觉,自从皇上吩咐了每隔三日给添一碗豆腐脑,他们守着规矩分毫不差。今儿还专门炸了娘娘爱吃的葱油饼子配咸豆腐脑。这四样小酱菜,说是昨儿新供的皇上吃了说不错,让今儿专门给娘娘备一些。太后那里也得了。其余娘娘那里没有。”冬雪把在御膳房得的消息逐一转达给苏梨末。
听着冬雪的话,苏梨末一口豆腐脑一口小油饼吃的欢。御膳房卖这些消息给冬雪,无非是想讨她的好儿。旁人听了这些可不乐得没边儿,内心就一个想法‘满后宫,皇上独宠我一人儿’,可惜这些在苏梨末看着就是糖衣炮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