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同翡翠清理库房,找到好几套头面,都是上号的宝石料子,还有鹅蛋大小的鸦青宝石,漂亮极了。
紫竹笑道:“这才一个库房呢,还有这珍珠点缀的头冠,以往都是命妇才得以用,因此做的少,咱们库房里却有七八件,都是当年王爷传下来的,现下放开了规制,变成人人都戴得,夫人选了喜欢的,带出去没有人不艳羡的。”
这珍珠头冠是真的好看,紫竹小心地举起来,有些重,珠子润泽,头冠精致,叫烛光照得光彩熠熠。
明月也觉着好漂亮,把书合了,和几人一齐看起来。这个好看,那个好看,试着戴戴,留了好几套。
这样闹到了亥时,谢琅玉还没回来,明月摇着扇子,对头冠也没兴趣了,只时不时看看窗外。
过了戌时,赵全福回来传话了,讲今个谢琅玉得留在户部了。
明月披了外裳,边上的丫鬟轻手轻脚地剪蜡烛,明月有些担心,又见赵全福满头大汗的,连忙叫人给赵全福搬了凳子坐,给他上茶水打扇,道:“您别急着讲,外边太热了,先喝茶吧。”
赵全福喝了杯凉茶,擦擦头上的汗,这才缓过神来,笑道:“三爷是没事的,现下要抓人,户部得有人守着,三爷便不好回来了。”
没事便好,明月放了心,摇着扇子好奇道:“抓人?是查出来了吗?”
赵全福道:“现下还不好讲呢,这会抓的人也不一定最后就能定罪,没抓的也不一定是清白人,不过姑娘放心就是,对咱们府上是没什么影响的……”
和谢琅玉没关系,那就是显王和肃成太子了,明月喝了口茶,叹道:“这事什么时候能彻底结束啊?”
谢琅玉整日早出晚归,就差住在户部了,身边的人也跟着受累。
赵全福也叹口气,道:“户部出了事,本就不该户部的人查,那是锦衣卫,是刑部的事情,但如今这形势,显王都插手了,就是个烂摊子,不守着还不行,人抓了,过后朝上还有得吵呢,估摸得掰扯好一阵……”
明月摇着扇子,道:“真是麻烦事多,您也注意身子,这样热的天气,生病了怎么办,特别不容易好的。”
赵全福笑眯眯地点点头,明月又问他吃膳没有,见他用过了,便叫他赶紧休息去,自个也睡了。
第二日一早,明月便听闻温家出事了,温阁老被罢职了。
温阁老是什么人物,他如今快七十了,身上还担着个太师的虚职,门生可以讲遍布朝野,女儿是太后,孙女是皇后,重孙女是太子妃,还是太子的外家,这捧烂摊子,想来想去,推来推去,没承想第一个被开火的,是温阁老。
上朝的时候没到辰时,待过了辰时,各家的夫人女郎都起了,这消息便一下席卷了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
明月一起来,也听闻了这个消息,还有些懵,奇道:“温阁老,他都那么大年纪了,陛下……怎么也会留两分颜面吧。”
当庭革职,温阁老过后都没脸复职了,他这么大的年纪,不论自个有没有骨气,还得顾着温家的颜面,顾着背后的学生,但凡在乎脸面,他都不可能复职了。
明月坐在榻边,穿衣裳的速度都快了一些,边问道:“朝上现在什么状况啊?”
晓得她担心,紫竹便急急地出去问了,没一会便回来了,道:“正吵着呢,掰扯到现在都没散。”
明月穿好衣裳,盘好头发,便连忙去了大谢氏的院子。
大谢氏也起身了,都预备要吃早饭了,见明月急急忙忙地来了,便叫她坐下一齐用膳。
大谢氏也刚得了消息,见明月这会来了,便晓得她着急,等丫鬟们摆膳退下过后,便主动提起来,“乘风有没有给你讲过?”
明月摇摇头,捏着手里的帕子,道:“只讲了这几日有些忙,旁的没提。”
大谢氏便放心了,摇着扇子笑道:“那就是没事,他能应付,若是有事,他兴许不会告诉我,但决计不会瞒着你的。”
明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叫大谢氏这么一讲,心里就踏实许多,不由道:“我也觉着该是没事的,不然他也要叫人回来传话,就是有些担心,他一夜都没回来,虽叫人传了话,心里还是虚,便想来找母亲讲讲话。”
就是关心则乱,要找人确认确认。
大谢氏笑了笑,道:“没事的,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现下这事情,朝堂吵得不可开交的,比起往年来,其实都不算大事……当年多少人觉着乘风起不来了,如今不照样好生生地站在这……”
明月忍不住跟着点点头,脸上也多了笑意,喝了口藕汤,道:“谢谢母亲,我听了心里好受多了。”
大谢氏摆摆手,笑着叫明月多吃一些,还是叫人出去打探了,虽说不担心,但也不能蒙着耳朵。
两人吃了没一会,便有消息传回来了。是门房处的李大家的来回话了,讲朝上现下还没散。
先是显王上了折子直指温阁老,列了八个罪证,其中有他培植党系的书信往来凭证,还连带着户部贪污的事情。
这折子上的很不留情面,有些掀了别人遮羞布的意味。这么些年来,皇后都姓温,天下几乎默认了国母就是温家人。温党势大,朝中除了个走偏路子的顾治成,还有身份敏感的谢琅玉,几乎没有敌手。上至朝中六部,甚至边关战事,处处都有温党的影子。更可怕的是,他是外戚,同太子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皇帝像是并不在意,也好像有意叫太子发展,几次对温党轻拿轻放,越发壮大了他的气势,。
‘外戚专权’这四个字,多少人压在心里不敢讲在嘴上。
当今陛下城府深沉,这些朝臣摸不透他到底在不在意,但外戚专权就是事实,拿东西盖着了,装作你不知我不知,倒是还好,一旦挑到明面上来了,人家都觉着你要僭越了,温党怎么也得拿出个态度来。
温阁老几乎是立刻瞥了一眼天子的脸色,却一点也摸不透天子的想法,当下便自请摘了乌纱,温阁老人都老的矮了一些,红着眼睛陈情,自请乞骸骨,讲完便长跪不起。
这一跪,朝上一下声势浩荡地跪了一片温阁老的学生。就在这个时候,温党的心里都不觉着这是什么大事,以往也有人拿温党在朝中排除异己的事情陈情,不照样还是过去了,皇帝终究偏着自个的亲儿子的,就不会对温党下重手,毕竟边上还有谢琅玉同显王站着呢。
这些年太子没少惹事,温阁老也没少乞骸骨,他年纪大,辈分大,学生多,温党根系深厚,皇帝以往都是耐着性子任由他这番作态,过后还得温声安抚,今个却一言不发,慢慢地,就叫朝上的人察觉出了些不一样的氛围来。
显王的人自然也精,乘胜追击不依不饶,太子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管,温阁老的学生满口的欺人太甚,清者自清,两拨人几乎要打起来。
虽吵得脸红脖子粗,但是没人想过温阁老最后会被革职。毕竟他身后站着大乾的国母,皇帝的母亲,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讲,还代表着太子的脸面。
但是陛下就允了,冷冷地叫温阁老好好调养身子,当堂便收了他的乌纱帽,那时,朝堂上静的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朝堂上反应多激烈明月几乎能想象到了,喝了口汤,不由道:“怪不得消息传得这样快。”
这不单是温阁老的事情了,是温党要向天子要个说法,是太子在要说法了。
这事像是同谢琅玉没什么关系,但是显王同太子能这么打起来,谢党估计没少起作用。
明月暂且不想了,只捧着碗问道:“那这还要多久才能下朝啊?三爷昨个估摸就熬的晚……”
李大家的连忙便去打探了,等吃完了也没听到下朝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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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朝到了巳时,温党有几个情绪激动的年轻官员,被天子毫不客气地摘了官帽,朝堂上风声鹤唳,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