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五官能看出是有点女王的样子啦……不过那位女王不是也说过?原本谢先生只雕了一座轮廓模糊的胚胎,这座雕像是她和黄先生二次加工的产物吧?你看雕像的脸型和肩胛骨,肯定不是女王啊!”
谢乔乔只是瞥了一眼,但对这件事并不上心,随意的略微颔首:“那大概就是雕的其他人吧。”
“反正老师也已经去世了,就算他原本雕的不是女王,也很难再知道这尊雕像的原型。”
张雪霁:“你说的也对——算了,我先研究一下吧。”
他总觉得那位‘谢先生’肯定还给自己留下了别的线索。如果说谢先生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指引自己与乔乔相遇的话,那么他肯定有不得不选自己去和乔乔相遇的原因。
总不可能真的就因为两人是老乡吧?
雕像立在行宫最高处的尖顶上,能落脚的地方不多,站了一个张雪霁,再站一个谢乔乔,就没有地方能再下脚了。张雪霁扶着雕像,小心翼翼挪到雕像环抱的双臂下。
在雕像胸口镶嵌的巨大珍珠底下,似乎有雕刻某种花纹。
张雪霁一猫腰钻进去,有些艰难的曲着身子,摸索珍珠底下的刻痕。
谢乔乔蹲在雕像旁边,正好和躺在雕像尾巴上,困难的贴地前行的张雪霁平视。
谢乔乔:“发现什么了吗?”
张雪霁答:“底下好像有刻一个什么法阵……我没摸出来是什么法阵,得爬进去再看看。”
雕像手臂和那颗珍珠合得很紧,张雪霁爬得颇为艰难,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谢乔乔好心提示:“我可以帮忙,把这个雕像劈开。”
张雪霁偏过头,无奈的看着她,笑:“真要把这个雕像劈开,鲛人女王真的会杀了我们两的?”
谢乔乔面无表情:“无所谓。”
“怎么能说无所谓呢!”张雪霁稍微换了个更舒服一点姿势躺着,一边在自己袖子里摸东西,一边和谢乔乔说话,“乔乔同学,你这种只要此时此刻,完全不考虑明天的生活方式可不行啊。”
他在袖子里找到了强力手电筒,拿出来拧开之后插在旁边的雕像缺口上,眯着眼睛仰头看珍珠下面的雕刻。
是很细的符阵,雕刻得很复杂。
张雪霁一时半会居然没办法立刻看明白这个符阵的作用。现在符阵还处于未开启的状态,他从雕像胳膊底下探出头,喊谢乔乔:“乔乔同学,帮忙搭把手呗?这珍珠底下有个符阵,看起来是没激活的,你帮忙注入灵力试试?”
谢乔乔往他那边靠了靠,本意是也想把头探进去看看的。但凑近之后,她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条缝隙太窄,能塞下张雪霁一个人都属于谢天谢地了,她根本没办法探头进去。
张雪霁向她伸出一只手。谢乔乔疑惑,但还是把手搭到张雪霁掌心。
张雪霁握着谢乔乔的手,摸到法阵上面;谢乔乔指尖触及凹凸不平的起伏刻痕,她皱着眉,往里面注入灵力。
但符阵却毫无反应。
谢乔乔刚开始以为是灵力不够,于是又加大了灵力输出——结果整座雕像承受不起如此庞大的灵力灌输,发出细微的,不堪负重的声音。
张雪霁连忙扯开谢乔乔的手:“好了好了!别输了,再输灵力雕像就要塌了!”
谢乔乔:“符阵没有反应。”
张雪霁:“……还真是奇怪,这个阵法的动力源难道不是灵力吗?算了,我先把它拓下来,等回去之后我们再慢慢研究。”
谢乔乔收回了手,对于张雪霁要怎么处理这个法阵,并不是很感兴趣。
张雪霁把一张宣纸按到珍珠上,一边拓印符阵,一边和谢乔乔说话:“这是个深浅叠加的符阵,有些地方没办法临摹,只能照着原型补画,我这估计还要废好一会儿时间,你要不然去下面等我?这顶上也怪晒的。”
“等我拓好了,再用传音法阵喊你。”
谢乔乔拍拍衣角,站起身,没有说话,利落的就下去了。张雪霁半天没有听见她说话,侧过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被太阳光照着的雪白雕像一角,还明亮得晃眼。
琵琶从张雪霁衣袖里爬出来,天真的问:“张大哥,你是在失望吗?”
张雪霁避而不答,反而十分顺手的支使起琵琶来:“正好你出来了,来帮我按着宣纸的那边。”
琵琶:“……哦。”
琵琶飞到珍珠的一端,帮忙按着宣纸,同时又难掩好奇的东张西望:“张大哥,你说这尊雕像的原型会是谁啊?”
张雪霁忙着临摹符阵,敷衍回答:“这我怎么知道?大概是谢先生暗恋的人吧,反正小说里面都是这么写的。”
琵琶眨了眨眼,露出可惜的表情:“那谢先生好可怜呀,明明走过那么多地方,也认识那么多人,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名字。就连给暗恋的人雕个雕像,都要被后人改成其他人的模样。”
张雪霁闻言,哑然失笑。他瞥了眼琵琶,不着调的安慰了几句:“这不是很正常?再等千百年,谁又知道你是谁?我是谁?不过都是他人口中一段回忆,时间转上几轮,便彻底消失了。”
*
谢乔乔落地后,找了个阴凉的阶梯处坐下。她甚至都没有走远,只是坐在能一眼看见女王雕像的地方。
她手腕一转,从储物法器中取出那颗灰扑扑的留影珠托在掌心——这是蜉羽之前给她的珠子,她说里面留了一段老师生前的影像。
谢乔乔垂眼,久久凝望着那颗留影珠,却一直没能往里面注入灵力。即使谢乔乔知道,只要她注入灵力,就能再度见到老师的音容笑貌;但谢乔乔还是很犹豫。
犹豫这种情绪,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彼时谢乔乔还不知道有个词叫做‘近乡情怯’。
最后她还是往里面注入了些许灵力;灰扑扑的珠子迅速流光溢彩,并在谢乔乔面前投影出百年前的景色。
那是三百年前的夏泽国,远不如现在这样繁荣昌盛。录影似乎是在陆地的沙滩上,夹着篝火,在夜色中燃烧出漂亮的光芒。
沙滩,篝火,海浪声阵阵起伏,鲛人们趴在海滩旁边等那位青衫背书箱的先生烤肉。
“烤肉这可是我的绝活,以前还得过奖的。不过现在不行了,烤一次少一次,你们都珍惜点吃啊!”
那时候还没有成年的常病,并不像现在这般凶神恶煞。他的脸还是包子脸,颧骨和额头上都是鱼鳞,嘴巴里还塞着一条烤鱼——凶残的性格倒是从小就能看出来,吃自己半个同类是一点都不嘴软。
他嚼着烤鱼,仰起头疑惑的问:“为什么烤一次少一次?谢先生你以后都不烤肉……唔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