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霁顿了顿,脸上很快舒展开笑容:“一般一般,读的闲书比较多罢了。”
大鹅从珍珠区逛过来,路过两人身边。它原本已经走过去了,忽然又倒退着走回来,狐疑的盯着张雪霁:“我不在的时候,你又向乔乔大人吹什么枕头风了吗?”
张雪霁背着一只手,略微偏着脸向大鹅,眼角眉梢透出几分轻快的笑:“你猜?”
大鹅:“……”
它不理解。
不理解张雪霁一个凡人,是怎么做到每一句话都如此欠揍,却还能活到现在的?难道就因为学习好会布阵吗?
沿海镇子除去海产,还有椰子。
张雪霁去排队买票之前在地摊上给谢乔乔买了个椰子,往里面插/了根苇管。谢乔乔就捧着椰子坐在书箱上,等张雪霁去买票。
本来大鹅还抱着谢乔乔小腿,鬼哭狼嚎大喊自己必须要留下来给乔乔大人撑伞。但因为张雪霁威胁如果大鹅不来陪他排队,他就不买大鹅和琵琶小妖的船票。
是的,妖精也要买船票。
能在东海之上进行长途旅行的海船,自然不会是什么普通产业;就像风陵渡口能横渡东海的大船,都是明匣洲本地修道世家宗门,势力庞大的地头蛇互相勾搭合资运营的。
上他们的船,别说你一只妖精,就算是只蚊子,也要付钱才能飞上去。
大鹅不情不愿的跟着张雪霁去排队买票——售票队伍很长,两人头上顶着渔夫斗笠勉强遮一遮太阳,凑合着也能过。
虽然队伍挪动已经很快了,但张雪霁还是懒得站。他站一会儿总要蹲一会儿,起起落落,看得大鹅都心烦。
大鹅拍了拍张雪霁蹲下去时变矮的斗笠顶,没好气:“你诚心来折腾我吗?”
张雪霁叹气:“没有,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话,但是乔乔同学又不合适……”
“你居然敢说乔乔大人不合适!”大鹅兴奋的抓着琵琶小妖,晃了晃:“琵琶你也听见了吧?这家伙说乔乔大人不合适!快,把这句话记下来——”
张雪霁:“你不会以为这种小报告能有用吧?”
大鹅:“……”
大鹅想了想,觉得好像是没什么用。
它长叹了一口气,又把琵琶小妖塞回袖子里。
前面队伍动了,张雪霁蹲着懒洋洋的挪了两步,道:“再说了,跟着我排队不好吗?你看我们这队伍移动的时候,还能顺便看风景。”
大鹅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张雪霁自顾自继续把话说了下去:“你不觉得这个队伍有点长吗?在排队的漫长时间里,其实我们应该做点别的事情来打发一下时间……”
大鹅警惕的看着张雪霁:“你想要对我做什么?我可警告你啊,我虽然是妖,但我是个忠贞如一的好妖,和青丘那帮狐狸可不一样!”
张雪霁笑眯眯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本线装书:“那当然那当然,我能对你做什么啊?也就是借你的假发练习一下。”
他手里那本线装书在大鹅眼前晃了晃,大鹅清楚看见书面封皮上写着:【女子发型简单上手一百式】。
“……你这个变/态!离我的秀发远一点!!!”
谢乔乔独自坐在书箱上,一边喝椰子汁一边看书,看的是小学三年级数学入门。她学习速度很快,以前老师也教过她基础的算术知识,所以进度也非常快。
直到一片阴影投下来,遮到谢乔乔身上。
谢乔乔慢吞吞的把目光从书上移开,抬头。张雪霁对着她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船票。
“春明号玄字房两间。”
谢乔乔:“两间?”
张雪霁:“这里的规矩,妖精与人不可同房而居,所以要给白鹅与琵琶另外开一间房。”
大鹅不满:“他们就是歧视妖精!”
琵琶叹了口气,扒着大鹅的袖口,小声:“大概是想多赚我们一些钱。”
谢乔乔目光迟疑的在大鹅头顶多停留了一秒。
原本大鹅的头发是披散的,黝黑光亮,十分引人注目。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被扎了两个花苞头,配合那张成熟憨厚的脸,风格差距大得甚至有些诡异。
不过谢乔乔并没有对大鹅的发型多做评价,只是看了两眼后便重新背起书箱,用行动表示‘可以走了’。
春明号是一艘中型帆布船,船身和船杆都有着胜过海浪与大雪的洁白色彩,干净明亮到甚至有些刺目。
船是从外海驶进来的,甲板上站满人,居高临下的往下看——谢乔乔冷淡的立在待检票的人群之中,即使在抬头仰视时也很难让人觉得她在仰视什么。虽然四面人潮拥挤,但谢乔乔却总是很显眼的,第一眼就抓住了人的视线。
明明她的外貌并不让人惊艳,但她立在人群里,你就觉得她是孤单的,是天然和其他人不一样,是被隔阂开的。
在漫长刺耳的笛声中,帆船靠岸,从甲板上放下了软梯,但只有少部分普通人会走软梯。大部分人——修道者——或者会点武功的凡人——轻快得像鸟雀一样,从船头飞跃下来,博得一声声喝彩。
等到船上的乘客都下干净了,船员们又开始组织第二批乘客排队检票,进入船舱。
下船的人怎么下船,上船的人自然也怎么上船。
有人灵力一转,内力一提,飞燕似的就飞上去了;有的人在底下抓着软梯,摇摇晃晃爬上去,还要爬好一会儿功夫,看着头顶飞过去一个又一个人影。
张雪霁就属于爬梯子的那一类人。
他平时喜欢收集各种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如果是铁了心非要装这个逼,弄点道具风风光光的飞上去也不是不行。可张雪霁毕竟不是真的十六岁;他已经被中洲的人骂得很习惯了,被戳脊梁骨也很习惯,完全不介意自己凡人的身份,也不会琢磨一些稀奇古怪的旁道了。
所以他很坦然的抓着软梯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