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霁:“那城主老爷要纳朱萱小姐为妾,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这小的也不知道啊!”朱管家大叫起来,“那时候小人已经被打发去学堂教书,只知道第二天城主大人就差人送了聘礼上门,结果小姐嫁去第一天就投湖自尽了——我们,我们老爷也难过得很,连着不见客好多日呢。”
张雪霁沉吟片刻,道:“先就问这些。”
谢乔乔松了手,朱管家软倒在地,出了一身虚汗。张雪霁弯腰把他额头上的符咒揭下来,随手折了几下,五指收拢遮在掌心,在谢乔乔眼前晃了晃:“你猜我手里的是什么?”
谢乔乔:“符咒。”
张雪霁:“错!锵锵——是百合花!”
他张开手掌,那张符咒被他三两下折成朵小巧的倒挂钟花朵模样,俏皮可爱的立在他指缝之间。
谢乔乔回忆了一下张雪霁刚刚的动作。
她视力很好,所以把张雪霁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她很确信张雪霁就是手指翻来翻去折了几下符纸而已,这样就能把符纸折成花朵吗?
张雪霁哼着小曲,手指翻来翻去,那朵百合花就像磁铁一样贴着他的手指,被翻来覆去。
谢乔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又看向张雪霁的手指,露出疑惑的表情。
张雪霁翘起唇角,得意:“我夏令营的时候还学过变魔术和折纸。”
谢乔乔:“……夏令营是做什么的?”
张雪霁解释:“你可以理解为,很多个不同门派的人聚集在一起参加的活动。大家一起竞赛,学习,交流,体验生活。”
谢乔乔思索片刻,点头:“像中洲的试剑大比?”
张雪霁:“差不多吧,不过要比试剑大比温和一点。试剑大比动不动打得半残吐血,我们夏令营都是友好交流,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啊当然,那年唱歌比赛我拉二胡第一名,顺便一提,折纸比赛和户外烤肉比赛,我也是第一名。”
“身高比赛我也是第一名。”
谢乔乔疑惑:“身高有什么可比的?”
张雪霁伸出手,往高处比划:“我那时候有187呢,而且还可以再长!”
谢乔乔:“……有这么高吗?不是只有这么高吗?”
她踮起脚,抓住张雪霁的手,把高度往下压了压,压到和她在幻境中看见的差不多的高度——顶多比她高一个头,不能更多了。
张雪霁再度把手掌抬高,拔高了高度,坚决:“就是187,你幻境里看见的我才念高一呢,我参加夏令营那会儿都快十七了。”
谢乔乔还抓着他手腕。
张雪霁手抬得太高,她不自觉踮起脚,皱眉,疑惑的问:“这么高的吗?”
张雪霁:“当然啊!我当时捏着鼻子喝了好久的纯牛奶,每天都有坚持去跑步打球的!”
谢乔乔松开手,重新站好,语气平淡:“……还是搞不懂你们,身高有什么可比的?”
张雪霁强调:“但我187啊!”
谢乔乔茫然:“所以呢?”
张雪霁加重语气:“我都长一米八七了!不比一下身高多遗憾啊?”
“……”
谢乔乔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但她没什么转移话题的技巧,她只是盯着张雪霁得意洋洋的笑容看了一会,随即挪开目光,下一句话便完全换掉了话题:“那个书院很奇怪,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了,还要坚持学生们来上学?”
张雪霁:“是为了辟邪。书院和这里住户房门上贴的驱邪符都是魏章画的,我见过他的道符作业,一模一样的笔迹。”
“读圣贤书,养浩然正气,可辟邪驱祟。应该是魏章指点了那位朱老爷,让他常开学院,留住学生在此日夜读书,靠读书人的浩然气来震慑什么东西。魏章知道的内情大概不少,不过那家伙死活不肯给我回信,大概是不会和我们交换情报了。”
谢乔乔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实在张雪霁提到‘魏章’时,她真心实意的思考了五六秒——在回想魏章是谁。想了有一会儿,她才把那个闪闪发光,身上五颜六色的轻浮男人,和‘魏章’这个名字联合在一起。
张雪霁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罗盘,罗盘指针固定的朝向却并不是南方。他眯着眼睛看了会罗盘上的方位,道:“刚刚我已经打听过了,城主府自从朱萱投河自尽后便谢绝访客,老城主更是不再见任何人。现在我们也只能指望那只跟着卫彦的小狐狸,可以帮我打探到更多的消息了。”
“追踪符显示她还在城主府里,暂时也还没有吃人。等她闹出动静来,我们就直接光明正大的闯进去,还能拿这只小狐狸换点零花钱。”
谢乔乔垂眼,盯着罗盘看了一会儿,只看见罗盘上面过多交错的蓝线,除此之外就看不出别的东西了。
她皱着眉,思索,问:“妖怪有没有杀人,这也能看出来吗?”
张雪霁笑,解释:“不管是妖怪还是人,只要动了杀心,自然就会产生杀意。道载学宫中有精于气意研究者,专门针对这种气息修改了追踪符,可以用来监视目标是否有逃离指定区域,是否有作恶伤人之心。”
“这种符原本是用来监视锁妖塔里的大妖,现在被我用在这只小狐狸身上,被道符老师知道了,又要骂我。”
谢乔乔不解:“为什么骂你?”
张雪霁摸了摸自己鼻尖,悻悻道:“骂我大材小用呗,追只丁点大的狐狸精,还用这么精贵的符。”
谢乔乔神色认真:“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张雪霁手上动作一听,侧目看谢乔乔。
谢乔乔还是原来的表情,没有丝毫别的变化。张雪霁轻笑:“乔乔同学,我觉得你有时候吧——在某些地方——真的很聪明,特别聪明,比我们道载学宫那些读了几十年圣贤书的老学究还聪明。”
谢乔乔搞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夸赞自己。
而对中洲丝毫不了解的谢乔乔,自然也不知道道载学宫在天下文人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她丝毫不惶恐,也没感觉到压力的点头,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