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元雍又问:“朕记得,正是钟家在此处建了乘风驿车马口岸,度曲赋税才节节攀升的吧?”
何勤衍垂首:“是。”
话没有说透,但殿中人哪个听不出其间的意思?李焕虽是尽心尽力办事,但只怕这几年和钟家打交道时,向钟家要了不少‘东西’吧,也让钟家拿住了要命的把柄......
“即是这般,他钟岐云亦不过是个商贾罢了,他若执意如此,便拿住他钟家上下,叫他钟家动弹不得!”那边的周奎听得亦是恼怒不已,他厉声道:“区区一个商人,还妄图与朝廷对阵不成?!”
只是他这话说完,
那边的何勤衍就凉凉地开口说道:“周大人这话说得轻巧,您常年在后出谋划策,只怕已经不知道这朝前天下变作什么样了吧?”
“怎么样?他钟家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只手遮天倒也算不得,但他朝中所有的运业皆被钟家捏住了,甚至连造船造车的行当也几乎在其掌控之下,钟家就似一张大网密布国中上下,周大人可知这代表着什么?”何勤衍瞧了眼周奎,倒也没有等他回答,就直接说道:“就何某所知,这半年钟家共与国中上下数百商贾签些海运契约,其银钱之巨,远超去年前几年国中缴税的本钱之和,若钟家所有车、船、人停摆,这就好似人之血液不动不通,朝中所有大商、巨贾的货品皆会积压在当地,运不出海,送不至外邦外地,就连粮米油盐都运不向各地,这不仅会让所有商贾拿不回本钱,甚至亏损巨大,甚至波及平民,那些商贾怎会愿意?百姓怎会愿意?”
“他家倒了总有人接着!”周奎怒道。
只是他这话说完,便是与他一派的田茂立,也不由得开口说道:“想找到替代钟岐云的海商和船商,眼下根本不可能了吧?现在看来,这个钟岐云实在奸滑得很啊,不单是他脑中行海那一套本事,他甚至就所有海图、造船的技艺、天下能人巧匠都拢到了自己手上,恐怕如今根本无法从国中寻一个替代之人。”
令狐则亦道:“更何况,钟家上下衷心之人太多,钟家从免资运送家书到数次解救两湖、兼济天下,其国中谈及皆是处处赞许。”
“握住流通的节点,捏住了其余商贾的命脉,只怕如今这钟家不是朝廷想动就能动的了......”
谭元雍忽而有些许怔忪,钟岐云必定是渴望高位渴望站到高处的,不然他不可能这般费尽心力让钟家爬到这个位置,只是他原本以为,钟岐云要这些是为了私利,是为了自己的欲nian,可如今来看,他兴许确是为了心下的渴望,但这些渴望的背后不是金银财宝,不是人前的尊严,不是人人见着俯首鞠礼的恭敬,而是......
谢问渊。
这,是他没有料
想到亦从未去想过的,他算尽了人心,却没算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