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柳千千意识到自己的位置应该没有暴露,方才那一击,大概只是对方下意识地怀疑。
“原来你还会隐身吗?可我记得你应该只是个普通人才对。”
她听不出来这团黑雾裹着的是谁,或者说在这层掩饰之下,对方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可以被她捕捉到的特征。
从之前的惊讶和恐惧中缓过神来,她屏着气根据对方的动作同样在小室内慢吞吞谨慎移动。
她确实也放弃了从石门离开的想法。
倒不是完全信了对方的话,而是这团浓雾虽有试探的动作,但整个人已经在那一击之后退守到了石门口,她方才因为那句“柳千千”而停顿的片刻,便已经错失了跑出去的最好时机。
在这般僵局之中,柳千千亲眼看见那团黑雾里闪现冷光,对方手中幻化出了一条银光闪闪的锁链钩镰。
“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那条钩镰随着对方的动作旋转起来,破空的风声让柳千千受伤的胸口跟着隐隐作痛,“这个游戏叫……瓮中捉鳖?”
话音落,对方似乎再次轻声笑了笑。
不能轻易放弃,柳千千背着手抠到石壁上,开始判断对方若是平甩钩镰她该如何躲避,她一定要再多撑一撑,只要再撑一撑……
就在此时,她身后的石壁忽然中开,原本贴着墙的她似是被猛然向后拖拽起飞。
黑雾显然也察觉到了此处惊变,那道锋利钩镰紧跟着朝此处击出,银光闪烁着朝着她面门袭来。
就在那薄如纸片的刃尖堪堪将要追至她眼前时,柳千千猛地一阵心悸,突然睁开眼睛。
她急促喘息,在一片模糊中慢慢对焦到了师兄的面容。
昏昏室内,师兄看起来实在是憔悴狼狈得厉害,他的墨发散乱,苍白面容尽是汗意,只一双红通通的漂亮眼睛就在近处盯着她。
柳千千第一时间想的是,他们离得好近。
下一秒她便意识到,自己可算是醒过来了。
她想开口说好多话,可却觉得身子发沉,连抽动指尖的力气都没有,甚至眼皮子也重。
这感觉似曾相识,且似乎比上次擅闯魇兽梦境后被师兄吸食灵识的情况还要糟糕些。
在柳千千又一次昏睡过去之前,她察觉到面前一暗,淡淡花香盈入鼻息,安心又温暖,像是师兄靠近拥住了她。
***
等柳千千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白天。
窗子正开着,清风吹动白色帘帐,这地方眼熟得很,应是他们之前在西平王府住着的院子。
原来他们已经回了西平王府吗?
只她依然觉得浑身发沉,使不出力气,待头脑稍稍清醒一些,勉力侧头想看看屋里情形。
“姑娘醒了?”
却是一道带了些惊喜的陌生嗓音响起,她视野里出现张圆圆的鹅蛋脸,对方穿着浅葱色的侍女服,冲她眨巴眼睛笑了笑:“奴婢这边去喊世子殿下。”
师兄呢?师兄在哪?
然而她未及开口,对方已经飞快起身出去。
屋外有一连串脚步声,很快,房门似乎再度打开,这次伸过脑袋来瞧她的换成了纪敏之。
“你可算是醒了。”他的表情不知是不是夸张,看起来有些激动到五官乱飞:“你知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了?你睡五天了!刚回来那会整张脸都是白的,人又无知无觉……看起来真和……真和丢命了没两样!”
只怕他其实想说的是和“尸体”没两样。
原来她已经睡了五天了。
可仿佛上一秒,还有近在咫尺擦着她鼻尖错过的,泛着寒气的钩镰刀尖。
当时那背后拖拽的力道,应该就是师兄找到她,想要拉她出梦。
可师兄在哪呢?
如今回到现实,想起师兄之前红着眼睛盯她的模样,她突地有些心慌起来。
“师兄——”然而她才发出两个字,便再次失声,嗓中极为艰涩,简直就像是久病气虚之人,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好歹是叫了声师兄,虽然声音小了些。
柳千千巴巴望着纪敏之,盼着他明白自己想问什么,然而纪敏之不知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傻,只匆忙回头又喊了方才那个侍女过来问:“药是不是好了?”
对方点点头,很快,她眼前便出现了一碗深棕色的汤药。
柳千千心里更加不安了。
不过,更让她不安的是,当那侍女拿勺子舀了一勺汤药喂到她唇边时,她闻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清淡花香。
是金花茶的香气。
而且那香气不似沾染,仿佛就是这汤药本身散发出来的。
她再不能冷静,下意识偏开头拒绝喝药,只恶狠狠地瞪着纪敏之。
世子殿下见状,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只朝着她连连摆手。
“得,您二位是最会折腾我就对了。”
只等纪敏之和那位陌生侍女带上门出去,屋里重新安静下来,她的心跳却渐渐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