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姐,千千姐!可不能冲动,你比言不讳低了两级,这么直接莽上去会吃亏的!”
柳千千睨了小茗一眼。
小茗很快缩了缩脖子。
她本来也没多生气,只是看见小茗这样,倒是有些想笑起来。
拍拍小茗的肩膀,柳千千低声宽慰:“我知道你之前是替我打抱不平,也知道你现在是担心我。”
小茗抬头看她,柳千千又继续道:“不过言不讳平日里也老找你的麻烦对吧?你说的对,此前为了少麻烦一味忍耐不是办法,不过像你这样回回跳脚骂他,也不过是让他得趣。”
柳千千把鱼线拿出来在小茗眼前晃了晃,示意她跟上。
言不讳会路过库房来顺道嘲讽她们,无非是因为他下午有在灵植园圃的活,柳千千上一世老早就摸清了他的作息习惯,就是为了避开这家伙省得生事端。
只是因为她自打重生回来满心记挂的都是……师兄,差点忘记还有言不讳这么一号人了。
“千千姐,这是什么啊?”
“鱼线。”
只不过是经她重新组织过,韧度极强的鱼线。
便宜易得,很适合现在没几块灵石存货的自己拿来用。
库房后门的巷道被院墙夹得很窄,又被库房本身挡住,几乎是整片后院的视线死角,今日堂会宴,不少弟子告了假去玩,人也少。
柳千千吩咐小茗站到院外去,她自己则牵着一头鱼线走到院墙边,从垒着青石块的院墙缝隙间把鱼线穿过去,让小茗接住,再从另一边的缝隙穿过来。
如是几次,她在库房和院墙之间拦出了若干条高低分明时有交叉稍稍绷起来的鱼线,又在库房内墙处套上了可以控制鱼线进出的小环。这才隔着院墙冲小茗道:“待会我引那家伙过来,绊他两三下摔个尽兴,之后我从库房前门溜,你就从院子外面走。”
“这……”
院墙外的小茗听起来似是有些迟疑:“千千姐,这真的行么?”
柳千千笑起来:“怎么,你怕了?”
“怎么会!”小茗立刻道:“我跟着千千姐,千千姐都不怕,我也不怕!”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甚至都不用她花心思引导,言不讳应是想着下课了再来找她们,竟自己就往库房来了,只不过柳千千还是特意露面,假作没有注意埋头走路,带着他往库房后门的巷子走。
只是第一个拐角之前,她刻意加快步伐,从侧边的小窗翻进了库房。
果然,言不讳看她不见,紧跟着快步起来,想也没想地便在第一个拐角之后直接过了第二个拐角,第一下便绊到被她设在最前头,贴着脚背的那根鱼线。
自此,便由不得言不讳想控制了。
他本就吃喝太好,长得圆润,柳千千的鱼线布置几乎全是卡着他身上的痛点来。
只要他第一脚被绊得失了重心向前栽,手便会伸进鱼线织好的洞里卡起来,此时柳千千再在屋里用小环把他脚下那根轻轻一提,言不讳便像是整个人趴着离地,被吊起好几寸悬在空中。
他自己肉多又重,被极细的鱼线勒着吊起,应该不是什么很好受的事情。事实是他的确很快滋哇乱叫起来,大声呼痛。
“柳千千!我知道是你干的!你这个……咳咳……阴损小人!使些阴招!我——”
柳千千通过小环控制又紧了紧鱼线,屋外的言不讳瞬时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他只哑巴了片刻,很快便嘴上不服输道:“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上非要去檀楼是,是为什么吗?”
眉头一皱,无意识地心下一紧,柳千千很快就听到言不讳提着口气,极尽刻薄地费力断续道:“你就是想去看岑师兄罢了,臭癞□□,也……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岑师兄就算是死都不会对多看你一眼……你——”
他似乎还在说什么,然而柳千千却是慢慢攥紧掌心,脑袋里渐渐只剩下那句“到死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她心里像是有团火在烧,很快那股热浪上涌,柳千千再次咬牙慢慢抽紧手上的鱼线,力气大得划破了她的掌心,但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千千姐!千千姐!……”
柳千千猛然回神,手上的鱼线已经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小茗夺了过去。
“千千姐,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手都流血了!快走吧,咱们惩罚够了,言不讳都痛晕过去了!”
这是此时,她才意识到屋外没了声音。
还真是娇弱。
柳千千冷脸想着,抬手飞快取下左边的小环,把攥在手里的鱼线一抽,整根鱼线飕飕回缩,很快就听见墙外重物坠地的声音。
而鱼线已经全部回到她手里,屋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
夜里躺在塌上的时候,柳千千又失眠了。
其实自从回来,她就没怎么睡好过。
这是宿区的两人间,旁边就是小茗熟睡时的轻微鼾声。
哪怕小茗也许觉得她有些变化,不过还是惯性占了大头,在她宽慰一段之后,便相信她只是想通了,果断了,勇敢了,也有手段了,而后心无旁骛地睡去。
可柳千千自己知道,这是她多活了那么好几年,练来的。
小茗会在明年晋升到第六级成为中阶离开问道堂,这个她在宗门里唯一的朋友虽是后来还一直有联络,只不过从此之后,问道堂内,她再也没有相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