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不来了……”姜红通红着眼,不停地重复着,“要是不来,也不至于这样……”
要是不来,以佟语声的身体状态,应当还能活个两年,而肺移植手术则像是一场倾家荡产的赌注——成功则通往生路,失败则满盘皆输。
佟建松的情绪也很难压得住,他一边安慰着姜红,却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蔫了下去。
人在ICU,透明的一扇窗却好像隔了十万八千里,纵使他们有满腔极致的虔诚,却无法给予对面一丝一毫的帮助。
吴桥一也坐不住了,跑到玻璃窗前看着。
他已经看不见佟语声了,哪一方小小的病床正被一群医护围住,这样的遮挡更让他想入非非——
万一他就此告别,那岂不是连最后一面都无法相见?
想到这里,总是身处在尚不寒冷的初秋,他的全身也忍不住地开始发颤。
这一天,一家人都没闲着,医生给他们开了会,告诉他们感染佟语声的是一种耐药菌,目前市场上的药物都很难控制,说有几个还在临床试验阶段的药物,问他们愿不愿意赌一把尝试一下。
被逼到绝路上的人是根本没有选择权的,他们连连说可以,又忍不住跟着去病房外看了一眼。
此时的佟语声依旧没有能离开插管,昏迷中的他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因为高烧而泛红的脸上堆满了难言的苦痛。
只是这么一瞥,门外的三个人都心碎了。但哪怕精神极度崩溃,他们也不敢闲着,纷纷打电话去求助可能存在的渠道,问问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控制住他的病情。
一个不眠夜,医生忙活了一晚,家人们也同样彻夜难眠。
到了约莫中午的时刻,佟语声的意识短暂恢复,却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他写下了自己存着稿费的银行卡密码,在纸上给门外的三人每人留了一句话,被医生送了出来——
“爸爸,辛苦了。”“妈妈,别难过。”
吴桥一看见属于自己的那一行:“Joey,去看看白象居。”
当即,便有什么在吴桥一的胸口破碎了。
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他转身就朝着门外奔去。他的脑子已经不清醒了,只知道风像是刀子一样割着他的耳廓。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拦了一辆出租,对方问他去哪儿,他也只是语焉不详地念叨着“白象居”、“白象居”。
司机告诉他北京没有这个地方,他才崩溃地喊了一句:“是在渝市啊。”
白象居是在渝市啊,他心尖儿上的人也住在渝市,那是他们相遇的地方,有着他们梦和笑语,承载着他们的春夏秋冬。
司机靠着悟性把他送去了机场,直到站在售票处前他才想起自己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