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语声已经习惯了他一个暑假杳无音讯,这次也不知道是逮着什么机会,居然能偷摸着联系自己。
“喂?”
佟语声刚一出声,对面就传来了崩溃的嚎啕大哭,他猜到了些什么,耐下心问:“怎么了?是分班结果不满意吗?”
温言书在对面抽泣了半天,才呜咽着道:“我在5班,你也不在,衡宁也不在,我又要一个人了……”
佟语声知道自己的存在其实意义不大,离开了衡宁是温言书崩溃的根本,他叹了口气,安慰道:“你们不还是可以一起补课的吗?”
“不行了。”温言书一听这话,哭得更凶了,“他说他这学期不来我家了。”
衡宁父亲的病情恶化,需要的钱更多,温言书妈妈提供的补课确实让他成绩稳步提升,但此时此刻,赚钱确实对他来说更加迫切。
因为不能和喜欢的人分在一个班而痛哭,这听起来甚至会有些好笑,但温言书哭得如此伤心,确实让佟语声共情得有些难过了。
“我好羡慕你们,你还可以和吴桥一在一起。”温言书崩溃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可以和我一起上学放学的人……”
佟语声听他着他的哭腔,一口气缓不过来,赶紧拿出制氧机吸氧。
温言书的哭声在他的胸腔里转来转去,憋闷得难受极了。
那家伙只是想找一个发泄的途径,没有寻求佟语声任何一句安慰,只是自顾自认真地哭泣着,佟语声也就吸着氧听,听得他有些焦虑,感觉这场痛哭似乎永无止尽。
直到话筒对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开锁声,温言书的哭声戛然而止,这场通话也在没有告别的前提下骤然停歇。
佟语声听了快十几秒的电话忙音,才后知后觉地挂上电话。
他不敢去想温言书的家庭环境,他想,哪怕自己是个健康的人,被那样的母亲成天监视着、念叨着,怕不是也会有一天突然喘不过气来,直接当着她的面就窒息而亡了。
佟语声叹了口气,坐在桌子前,捏了捏太阳穴。
第二天清晨,佟语声一早起来觉得心情舒畅,便穿好了校服坐上轮椅,让吴桥一把自己推去上学了。
新的学期,又是一批不认识的新面孔,他们被佟语声的轮椅吸引走了目光,这回,佟语声再没有先前的躲闪和恐惧。
他大大方方告诉前来询问的同学们,他患上了罕见病,呼吸困难,需要吃大家避之不及的蓝色小药丸,会经常缺课,大部分时间只能坐着轮椅出行。
新的同学们听说了佟语声的事情,也纷纷表示理解,给他让道行方便,还给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吴桥一起了个外号叫“大护法”。
新的开学依旧是个晴朗的夏末,只是现在,他从站着变成坐着,从轻症变为重症。
但同样,现在的他从遮掩走向坦荡,从无望走向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