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桥一立刻抬眼看过来,点点头,又压着声音问:“那我睡觉的时候可以把窗帘拉开一个小缝吗?”
佟语声抬头, 看见橘色的星火在他眸中湖蓝燃烧。
他怔了怔,然后轻轻问:“怎么了吗?”
吴桥一从窗帘后退回车厢里, 轻轻把帘子拨开一点,橙黄色的光瞬间倾洒在两个人的床铺间。
佟语声也退回来,有些懵懂地看着他, 接着就看那人朝他弯了弯眼,在他耳畔轻轻地说:
“有光进来,你睡着的时候我就可以看你的脸了。”
这一句话足足让佟语声失眠了快一个多小时。
他僵硬地闭着眼,面朝着对面的床铺睡去, 完全不敢睁眼看,因为他知道,一旦多和那幽蓝色的双眸对视一眼,他今晚的睡眠就会少上一个小时。
火车的卧铺窄得要命,佟语声侧身后背贴着墙壁,半天不敢翻身,全身上下都高度紧张。
面罩外的空气质量浑浊得让他不敢断氧,铁轨的声音和其他隔间的嘈杂更是不绝于耳,这要放在平时,他很大概率已经烦躁得想要直接卧轨了,但这些紧张都没有被吴桥一隔道凝视的感觉紧张。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紧绷了好久,他终于慢慢在充斥耳畔的轰鸣声中昏昏欲睡,吴桥一转移走了他绝大部分的注意力,这次入睡,便再无之前的那般痛苦孤独了。
然而入睡归入睡,这并不能改变窝在狭窄的车厢睡觉十分痛苦的事实。
佟语声又在睡梦中感觉到了憋闷,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一个封闭的蛋壳里,没有氧气四肢也得不到舒展。
他试着在那一小方天地里转身挣扎,但那蛋壳太过坚硬,他无法挣脱还逐渐缺氧。
他感觉自己的肺就像是两只鼓得快要炸裂的气球,塞在身体里像是两颗危险的定|时|炸|弹。
正当他抓挠着要捶烂那蛋壳时,突然听到“砰”地一声闷响。
他以为是自己的肺炸了,惊慌失措地睁开眼,才发现吴桥一整个人正挂在床边,惊恐地看着他,而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床边,再多挪一步,自己就得掉下去了。
两个人惊悚地对视了一眼,姜红和佟建松也立刻从下铺弹射起来,四个人面面相觑了好半天,才搞清楚,原来是吴桥一睡觉一个翻身,直接从床铺上砸下来了。
吴桥一确实是滚下来了,毕竟这人是热了就直接爬墙的睡觉不稳定分子,这么憋屈的一小片天,自然捆不住他放荡不羁的四肢。
在下坠的一瞬间他惊醒过来、并顺着本能抓住了上铺的楼梯,以至于他现在整个人正以非常诡谲的姿势悬挂在半空。
等他缓过神来,终于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手脚并用地爬回床上,背朝着佟语声乖巧地缩好。
假装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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