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拙却又无比真挚。
吴桥一走到门口, 又邀功一般转过头看他:“晚上回来教你。”
怕他上课走神,又想让他借机多和老师同学交流沟通,佟语声便又叮嘱了一句:“我要听老师教的思路,你的我听不懂。”
吴桥一又点点头:“好。”
临关上前,佟语声突然想起什么:“你认得路了吗?”
吴桥一抿起嘴,眼睛瞥向一边:“不。”
他学会撒谎了,但是技巧太过拙劣,简直就是把“假话”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昨晚跑回家里拿熊,还能又快又准地送到位,怎么可能不认得路。
佟语声笑起来,他知道这人担心自己以后不再和他一起走,便不忍心戳穿他的谎言了。
“那你路上小心。”佟语声挥挥手,“好好听课,不懂的问题记得问老师同学。”
吴桥一非常乖巧地点点头,拎着方书包便又哒哒地走了。
其实说撒谎,也多少有些冤枉了——他靠着自己的脑袋瓜子还是走不明白,昨晚来送泰迪熊的时候根本没想太多,只知道朝着最亮最高的住院大楼跑,居然也就稀里糊涂摸了过来。
但回去没有这么明显的地标,他鬼打墙了半个小时,才打了个电话,让吴雁在“马路边两棵树中间的路灯下”把他找了回来。
于是他又拉着吴雁去实地勘探出一张从家到医院、从医院到学校的手绘地图来。
吴雁像往常一样,委婉地表达了对儿子艺术细胞的惋惜,平日里只当做耳旁风的吴桥一,这次却莫名其妙屈辱起来。
其实这屈辱表现得并不明显,只是冷着脸快步拉开了和吴雁的距离,但一看到岔路口,就又低头认怂,乖乖缩回吴雁的手边了。
只是这么一个动作而已,吴雁却惊喜了半宿——他的儿子这样表现得像个人,而不再是块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的木头了。
此时,这块刚刚觉醒人类意识的木头同学正独自走在上学路上。
他对情绪的接收与反馈,通常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延迟,比如现在,一直等他走到看不见住院大楼,他才慢慢想起,自己今天要一个人了。
不只是一个人走,还得一个人听课、一个人写作业,遇到困难需要自己向别人求助,一切的一切都需要自己来打点了。
刚才因为佟语声而明亮起来的心情,终于后知后觉地颤抖起来。
他已经完全不想再往前多走一步了。
吴桥一慌乱地拿起地图想往回跑,却发现,自己手里的这张图,只画了怎么从医院走到学校——
掉个方向,他就完全看不懂了。
蹲在路边自闭了三分钟,他还是颤抖着拿起地图,朝着箭头指着的唯一一条康庄大道走去。
到了学校的时候,他的额头上已经蒙了一层细汗——就像第一天误打误撞走过来一样,只是现在班里没有佟语声等着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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