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也有短暂住上十天半个月就离开的人。”佟语声说,“看着他们住下了就走了,出了门就健康了,我也好羡慕。”
“我看着和我相同的人死去会惶恐,看着比我幸运的人康复会嫉妒,你知道的,我也不是没想过要一了百了。”
佟语声卷起手腕,将那道长疤暴露在苍白的灯光下,长长的蜈蚣落在温言书的视线里。
“如果可以,我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第19章 一生
医院就是这么一个奇妙的地方——
你永远不知道推开那扇门之后,迎接你的是生或是死,是喜或是悲。
这里是一部分人的救赎,也同样是另一部分人的噩梦。
新生儿产房和心内科在同一层,向左是生机勃勃的啼哭,向右便是生死未卜的哀鸣。
每天有人在这里笑脸相迎新的生命,也有人在这里与送心爱之人永别。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从诞生、孕育再到迟暮与死亡,人的一生便也就凝成一个个片段,同时上演在不同人的生活中。
茶水间,两个病人家属因为倒开水的事情争吵起来,佟语声与其中一人相熟,接着打招呼的契机将两人分开。
佟语声刚一转身,对方那位中年女子便握着空荡荡的茶杯,站在原地无措地嚎啕大哭起来。
护士们纷纷跑出病房来安慰,女人顺势坐到地上,反复呢喃着“为什么所有人都针对我”。
——病痛折磨的永远不止是病人。
温言书难过得不敢回头,佟语声只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开玩笑道:
“我是不是不该带你来,晚上得做噩梦了。”
温言书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被堵住了。
他朝那长长的走廊尽头举起相机——那一个个落寞的、佝偻的、疲惫的背影,穿插交叠在昏暗的灯光下,刻进了相机的胶卷里。
下了楼,温暖的阳光洒在林荫道前,与那道玻璃门内的凉气和阴暗泾渭分明。
膝盖僵硬地走了几步,温言书被冰冻住的思维终于缓缓疏解开来,他有些讷讷地开口:“佟佟,希望你好好的。”
佟语声伸手撸了一把他的脑袋,没说什么,只朝前慢悠悠地大步走去。
“我没想到你今天真的能出来的。”佟语声撇开话题道,“我以为衡宁不会配合你干这种‘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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