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茫然摇头,他完全不知姜恪什么时候得病辞官了,甚至几日前在巽阳留住,对方还和往常一样在官署忙碌工作,不论姜父还是柳氏都不曾提起过此事。
宣诏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对他叹了句:“令尊乃爱子慈父也!”
姜舒仍是惊愕困惑,直到使者离去,他缓缓转身,对上谢愔关切的视线,对方简单提点了“孝治天下”几字,他才陡然明白过来宣诏使方才所言之意。
当下世人极重孝道,父子同朝为官,若是平级也就罢了,儿子官职高于父亲,这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即是说,倘若姜恪未辞官,他姜舒就不可能被封为郇州刺史。
回想起从头至尾谢愔对此了然于胸的态度,他问:“你早知此事?”
“嗯。”谢愔坦然应声,“令尊考虑退职应有多日。”
姜舒犹疑了一下,问:“三月前,你让我寄阜池县捷报到巽阳,是否也是为了此事?”
为了提醒姜恪,郇州收复在即,是时候该辞去官职,给儿子的官途让道?
谢愔没有作答,沉默片刻后,微微点了下头。
姜舒一时失语,心中突然很是不知滋味。
之前不论是被朝廷压制官职,还是通过玩家之眼看到朝堂中的明争暗斗,他都报之以清醒旁观的态度,直到此时,得知身边亲人朋友都瞒着他、数月前便开始推算筹谋乃至自我牺牲地为他铺路,方有种被困在政治漩涡之中无可奈何的乏力感。
但他无法因此而责怪任何人,因为郇州刺史的位置他必须要得到。
他能做的唯有自我疏解开导而已,既然身处在这个位置,选择了走条路,今后所要面对的类似的事情只会更多,他必须尽快适应这样的生活。
“昨日有巽阳的信件送来,已放在你的书案上。”
约莫是看出他心绪惆怅,谢愔口吻柔和,言语中漾着橙色的暖意。
他在此时提起巽阳来的信件,多半是指姜恪的书信。
“好,我会记得看的。”姜舒感到劳顿不堪,但还是极力维持着平常的姿态,命子明将册书和绶印拿去收好,正准备离开官署,倏然想起道:“我给你带了礼物,等会儿着人给你送过来。”
谢愔凝视他的目光担忧,道:“不急,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官署不迟。”
姜舒点了下头,忽而又想起一事:“对了,方才谢兄是故意装病婉拒授官?”
“嗯。”
“毫无预兆的,为何朝廷会任命你为尚书郎,莫非太傅不赞同你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