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月能从她的眼神里读出未尽的期待,那种期许压住了周晓月。说到后面,周晓月的语气都低了下去。
然而还是拦不住孙若男问出来:“那长英呢,他怎么样?”
“长英来看我总是和我说些好的事,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情况,但我想想还是放心不下,毕竟不一样了……”
周晓月忽然鲠住。
这种艰涩既是因为她其实同样不了解霍长英,更是因为她对霍长英产生的抵触。她并不想提霍长英。
周晓月抿了一下唇,“他也是第一名,他还是第一名。”
孙若男叹气,勾出一个复杂的苦笑。
“我就希望长英别因为我受到什么影响。”
孙若男说:“把我接出院后,我让他安心。但长英来得越来越勤,快住到我那边了,还从学校请假来陪我。”
周晓月心里一坠,打断孙若男:“他关心您,这样挺好的。阿沉也很担心您,只是忙着……”
她以为霍长英都为霍家的事奔波,没想到,霍长英在背地里做了更多。
孙若男彷徨地看着她低声说:“是啊。长英是个好孩子,晓月,无论如何,这也不是长英的错啊。”
周晓月一下子意识到,孙若男更多的是为了霍长英来的。孙若男担心霍长英在学校、在霍家受冷落。
她看着妇女那张忧愁的脸,喉咙发涩。
“那件事不是任何人的错。”
孙若男伸手抓住她,眼眶发红,“可偏偏长英要受到惩罚。他过得不好,晓月……”
周晓月半晌开口,声音干涩。
“阿姨,这事换做任何人都不容易。他们都要面对新的身份,新的人生。”周晓月慢慢说。
她说出前面遮掩的事,“是阿沉被各种议论,最开始还被排挤。”
她说出真正受伤害的人。
孙若男听到却没有更大的情绪波动,只是低喃:“阿沉不在意这些,可长英他……”
周晓月心里猛地揪紧,忍不住说:“阿姨怎么知道阿沉不在意呢?他是没有感情吗,还是没办法只能学着不去在意。”
孙若男一怔,回答:“你知道阿沉的,问了他也不说,他不理其他事的……”
“他是不想让人担心。但阿沉也需要人照顾,需要人心疼啊。”
细微的刺痛感堆挤着占领了周晓月的胸口,带来难以形容的酸楚情绪。
满腔充盈的感情,被另一个人牵动着。
就算卫沉的成熟冷静超出所有同龄人,他也还是一个少年。
周晓月不喜欢卫沉被看低,更受不了卫沉被漠视。
仿佛他的沉闷、封闭归结到他自身就万事大吉,是他怪异、有问题;是他坚强、完全不用在意……
孙若男表情缩了一下,讷讷说:“我想阿沉在霍家,应该过得很好。“
孙若男的脸上有自卑也有无奈。
“唉,但长英回到我身边,就不一样了。要是他们容不下他……”
一番话说出口,孙若男已经表达了心底里的选择。
周晓月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卫沉已经替霍长英承担了前半生种种的不幸,他受尽苦难,好不容易得到他应该有的。
现在就算各归各位,也是常理。
然而看着孙若男把越来越多的心思放在霍长英身上,周晓月还是忽地为卫沉感觉到落寞和不满,明明,孙若男本来就是霍长英的亲生母亲。
因为卫沉,只认孙若男这一个妈妈。
可是孙若男却已经偏心霍长英了。
那天,卫沉拳头划过霍长英,霍长英擦着流血的唇角冷笑的画面袭上周晓月的脑海,她的心骤然一紧。
霍长英没有告诉霍家,是向孙若男告状了吗?
但看着孙若男忧心忡忡的表情,周晓月又荒诞的意识到,其实他不需要真的说出来。
他只是用他一贯擅长的手段,笼络了卫沉从前得到的为数不多的那一点母爱,甚至能够完全占据、夺走。
这算报复吗?
霍长英是真心接纳孙若男吗?
霍长英真实过吗?
想到霍长英带给自己的一切,周晓月心里翻涌得更厉害。
但她不会向孙若男发泄。
这和对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