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月最开始看他,只是觉得不忍心,现在她连想到都觉得好心疼。
“我只是还不够了解你!”
她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卫沉拒绝,还是因为想起那时候的卫沉,泪腺已经开始发酸,周晓月吸吸鼻子:“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就是在互相了解呀。我认识的‘卫沉’很好,根本不是他们乱猜的那样。”
周晓月憋不出其他话,干脆当裁判似的做了判定。
“我说的才是真的,其他都不算……”
卫沉没有再反驳但是也没说话,周晓月有点不安,又加上一句:“我才是你的朋友,他们又不是。对不对,阿沉?”
最后那一声呼唤轻软、娇气,少女还喊得这么亲昵,这在任何人听来都像是撒娇。
这又像是喊了什么能破除封印的真名,换来了卫沉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还愿意叫“阿沉”,没有变回去。
卫沉缓缓开口:“只有你。”
周晓月很珍惜地回答:“我知道,我现在也只有你一个朋友。”
她还给卫沉打气,也是给自己加油。“但是我们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朋友的!这些都不算什么,朋友肯定不会随便听信那些风言风语,愿意真正了解我们……”
卫沉说:“那些风言风语,你可以直接问我。”别去看其他人发出来的。
周晓月紧绷的心忽然就松软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明明卫沉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明显的情绪起伏,甚至因为过于平静还比以前冷淡。
可是她竟然觉得卫沉在小心翼翼地确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希望周晓月去问,去了解。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周晓月真的没有相信网上的传闻,周晓月还是和以前一样地在乎、关心他。
卫沉的电话来得这么急,这么紧凑。几乎是周晓月发出短信的第一时间,他就打过来了。
他是一直守在那个老手机旁边等吗?
周晓月放轻声音:“阿沉,你说,我听着。”
卫沉问她:“你想先听哪一部分?”
“我都想听,你可以从你想说的开始。”不想说的就算了。
但是周晓月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她察觉到卫沉不是一个冷冻、坚硬的冰块,他同样有着倾诉欲。他需要朋友,需要帮助。
只是他从前找不到任何人说。
现在他有了周晓月。
可一旦周晓月表示出一点点的抗拒,卫沉就会乖觉、听话地恢复原有的沉默。他太重视周晓月的感受,反而忽视自己的。
他从周晓月还不认识他的时候起,就已经是一个完美称职的倾听者和守卫者。
这不是周晓月教会他的,而是他过去的父母养出来的。
只是对周晓月,他更心甘情愿。
卫沉说:“是我把我爸送进大牢的。他打我妈,也打我。小时候,我妈一直为我忍着,没逃走。
后来我长大了,我不会忍着,有一次我打了他,我妈不让……
然后我就知道,除非让他主动离开或者死掉,否则我永远都甩不掉他。”
他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平淡得没有波澜。对周晓月来说,这是新的故事,对卫沉来说,这只是他身体上其中一块陈旧疤痕。
“他赌钱骗钱的时候,我就收集证据。让他坐牢,是一个办法。”
卫沉停顿一会儿,解释说:“家里欠下很多钱,他们盯着我们还,我想毕业以后再慢慢还,但是债主等不及。我妈应付不了,我只能从学校回来,一开始我把他们打跑,后来我发现挨打更有用……”
追债到周晓月手机里那一次,他还在用这个方法。
周晓月本来就很难过了,她听卫沉说起以前的事情,眼睛瞬间酸胀到隐隐发痛。她一眨眼,杏眼里涌起的雾就化开了,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但周晓月忍住了哭声,这是卫沉的倾诉时间,她想要要默默地听卫沉说完。
这种苦难的时光那么漫长,那么痛苦。
他却只用短短几段话就交代完了,连那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邻居、同学、临时同事发布出来的爆料都比他自己说得多。
卫沉低声一叹,结束他的叙述。
“好了,别哭了。”
卫沉轻轻地哄她,他听上去终于不再是平静无波,甚至有点无措和慌乱。“我没想让你哭。”
“我……没、有哭。”
周晓月眼睛和鼻子一起发酸,连说话都抽搭。
卫沉没去戳破,只是应着她说:“嗯,没哭。别哭。”
他温柔说话的时候,低哑的声音像是带着风。
然后周晓月这才注意到,是自己的呼吸变得又重又急,喘气里夹着颤声,没在哭就怪了。
她努力地深呼吸,平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