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门父子一生都在聚少离多的状态中,而当梁大帅身陨时,梁令还远在赋京,这种只能抱着去见尸身赶路的心情,是关谣远远不能想象得到的痛苦。
“西楼,我心——好苦啊。”梁令哽咽得一抽一抽的,手里紧紧攥着关谣肩上的布料,好像世界上只有这个胸膛是他可以依偎的地方了。
关谣用下巴摩挲着对方的头顶,手轻拍着对方的背,嘴里不断说着安慰的话,尽管他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无用,但是他需要让梁令知道还有人在他身边。
梁令生得高大伟岸,俊貌傲然,十六夺得三冠之首,十八名得京中少将,二十挂帅出征,二十二封狼居胥,二十四属得大隶武将第一人,二十六拿定南海,二十七驻守西南蜀地至今。
梁令这么一个半生都在为国效力的将才,却只能远在他乡听到自己父亲毙命于沙场的消息,这种打击是一般人都鲜有机会遭遇的。
就是这么一个能敌万夫的大丈夫,此时此刻却在关谣的怀里哭得喘不上气,难过得像个被抛弃了的孩童。
“以后有什么事,都有我陪着你。”关谣雨点般的吻落在对方额头、头发上。
不知过了多久,梁令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关谣搀扶着他回了营帐,两个人互相依偎在榻床上说了很多话,说累了才肯相拥睡去。
翌日,关谣和梁令起晚了,当两人到总营时,肖阚和宋玉已经等候多时了。
梁令一见到宋玉就问,“宋兄怎么看起来有些疲乏,莫不是没休息好?”
“多谢梁将军关心了,初来此地,有些认生,过几日就好了。”宋玉有点怨恨的瞟了肖阚一眼。
“原来如此,有顾不周的地方,宋兄放心说就是了。”梁令拉着关谣在桌前坐下,给对方倒了一碗酥乳茶。
关谣拿起碗,吹开了茶上的奶沫,喝了一口,“重锦有径云顾着呢,你顾好我就行。”
“哦?”梁令不知所以的看了对面的两人,想起了什么,“哦——我倒是忘了宋兄弟向来是肖将顾着的。”
宋玉咳了一声,也不知道梁令到底知不知晓什么。
“言归正传,如今兵马已齐,从百域关压上中门,需要多少时日?”关谣咀蜡一般吃着早饭。
梁令并不知道关谣其实什么味道都尝不出,他给对方喂了一口干馍,“两三日就行,只是这段路有些难行。”
从大隶边防到北流地界,中间一共隔着三个关口,他们现在正处于最后一个关口,即百域关,而中门就是分隔两界的关口,梁大帅就是毙命于中门,而中门之外就是最后一关——垟关。
如果能把垟关拿下,就意味着有可能把北流打下,朝廷对外的意思是让他们收回中门,而实际上褚皇对内却要求拿下垟关灭北流。
“何日起军?”宋玉喝了一口酥乳茶,但是由于喉咙有些干痛,尝了一口就不想喝了。
梁令眼睛一直盯着身边的人看,“还没定,稍后我和肖将再商榷商榷,将士们刚到不久,也需要点时间调整调整。”
“那也好,我和梁将军也好趁此机会磨合磨合。”肖阚抱拳敬道。
梁令也回礼,“梁某也很期待和肖将一同共事。”
“能与梁将军共事是肖阚之幸才是。”肖阚对梁令了解不多,但是心里对梁令是十分敬佩和崇往的。
男儿生有将军梦,梁令就是典型的才中公瑾,将中子龙,堂正配得上隶朝武将第一的头衔,任其是谁都多多少少想成为梁令这种枭雄。
也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此时此刻却只顾着和身边人你侬我侬。
用过早饭,梁令和肖阚去了草场,关谣和宋玉索性就打算到处走走逛逛,适应适应环境。
两人站在百域关最高的城楼上,望着空远苍凉的流地,百感交集。
“你我窝身山中多年,没想到有一日竟会立于此地。”关谣心口好像破了一个口子,不断有风吹进去。
宋玉也顿时觉得心胸开阔,“窝于山中都以为看够了民荒战乱,人到了此地,却又觉得是我看得太少了。”
“褚明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关谣这几天憋着的话,终于说出了口。
“二哥一向行事谨慎,怎么会?”
“那阵我入赋京后,听闻皇叔对径云收疆一事有所想法,于是想去一探究竟,殊不知皇叔府上有褚明的眼线,就此落网于褚明手中了。”
这信息量太大,宋玉一时不知道从何问起,“皇叔……有何想法?后来褚明可有对二哥不利?”
关谣不想让对方劳心太多,但事关重大,他也不能在瞒着宋玉:“圣上渐垂,皇叔欲与褚明争位,当时径云尚未回到赋京,皇叔盘算着把他笼到麾下,却不料径云油盐不进,一心只想归乡找你。”
作者有话说:哈哈,梁令是个没得挑的人
第100章 不像他人
“这,我倒是不知道。”宋玉心里有点热,关于肖阚回来后的很多事,他都是被蒙在鼓里的状态。
关谣叹了一口气,“也幸好径云机灵,没有被人笼骗去。”
“那二哥被褚明的人发现了之后呢?”
关谣原本盯着对方的眼睛,立马躲开,“往后我与他两清了。”
“他?他那种人也会这般大方?”宋玉明显不信。
关谣嗤笑了一声,“那自然不可能,他将我关在府上,我逃出来的。”
宋玉的眼神不自觉落到关谣扶在围栏上的手上,对方那手腕处的淤青已经几乎看不见了,“那日后……”
“日后自然不可能再同他碰面了。”
“那皇叔呢。”
说到端亲王这个皇叔,关谣也不知道怎么办,“为皇叔办事这么些年了,说走就走的话有违良心,可我总觉得皇叔的野心越来越大了。”
“二哥,你欠皇叔的,这么多年早就还清了。”宋玉不止一次说过这句话了。
“皇叔没有自己松这个口,我就没有退身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