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除了这万年不变的风雪之外,只剩下灰黑裸露如獠牙一般的岩石,以及铺天盖地的,孤寂而透骨的寒冷。
时间仿佛都被冰封在了层层冰岩之下,冻成了一条凝固的河,再也无法肆意地抛开所有人向前飞奔。
岳寒抬起视线,望向一望无际的雪原,缓缓地将腹部的热气吐了出来。
白雾从他的嘴边涌出,转眼又凝到了他的睫毛与发梢,挂成了一片冰霜的颜色。
强壮得好似只棕熊的大胡子司机从三米多高的极地越野车上跳下来。他戴着护目镜,胡子瞬间冻成了白花花一片,冲着他们叽里呱啦一通乱比划。
大概意思是再往里面没法去了,去了没人有把握能出得来。
车门开着,岳沉舟裹着件羽绒服,窝在车后座没下来,不知同这大胡子司机说了什么,对方点了点头,又满腹狐疑地打量了不远处那个身材格外挺拔的年轻人一眼。
在R国人眼里,这样的身板可没法在冰天雪地里生存下来。
即便他对灵能人士略知一二,还是免不了疑心重重,又是一通叽里呱啦,要求岳沉舟他们再次出示相关证件和通行证。
岳沉舟咧嘴一笑,抬头喝尽了最后一口伏特加,接着把酒瓶子一甩,抬起一只手比了个大拇指,没有说话,也跟着跳下了车。
也不知是说这酒不错,还是夸这司机厉害。
迎头猛得击来一股重拳似的风,把岳沉舟吹得筛子似的抖了抖。
他心下难免感叹,老了,到底是老了,当年在寒境也算呆了几百年,白日里在万丈冰崖边上打坐,大晚上穿着单衣在山巅上看极光,连住了很久很久的地方——寒岳那个造得跟广寒宫似的冰殿,都丝毫不觉得寒冷。
非但不冷,还觉得这种气氛安谧隽永,超脱俗世之外,可以称得上是个洞天仙府。
如今年纪大了,怎么反倒矫情起来。
还没等他把羽绒服的拉链拉上,身体已经被拥进了一个炙热的怀抱之中。
岳寒穿着单薄,却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叫人贪恋不已的温度。
岳沉舟忍不住喟叹了一声,却没有再抬头看岳寒,他垂着视线,盯着自己脚下厚厚的积雪,一言不发。
岳寒为他挡去了大部分风雪,在这样广袤如天幕的冰原之上,让他产生了一种荒诞可笑的错觉。仿佛自己是一只脆弱不堪的幼鸟,面对恶劣的环境,只能把头埋在成年鸟类厚厚的翅膀之下。那大鸟一挥翅膀,温柔地将所有寒意阻挡在外面,为他开辟出一个温暖到令人无法拒绝的怀抱。
是的了……
岳沉舟恍恍惚惚地想到,不管是千年前意气风发之时,还是如今浑浑噩噩不知前路的当口,在寒境的时候,永远都有这个人陪伴在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