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拜,是赵景和对赵祯三年来默默抵抗的屈服,也是她对曾经自己的屈服。
她放任自己从高台上坠下,不再做那个高贵的凤凰。
再难得话,一旦说出口,便再没了艰涩,赵景和抬起通红的额头,定定地看着赵祯,再次开口道:“皇兄收服驸马定是看中他的军才,如今他生死难料,皇兄真的舍得全数割舍吗?这不止是一个凌澈,还是十万晋西军。”
服软之后,并不是委屈求全的求情,而是明里暗里地威胁,这才是她赵景和,哪怕低头了也绝不退让的赵景和。
赵祯心中松了一下,缓缓承诺道:“凌将军不会有事。”
话音未落,急切的声音自外而来,小太监跑得太快,脚下不稳,差点整个人栽到地上,“陛下,江南急报!”
双喜刚接过他手中的书信,另一个小太监又跑了进来,急道:“陛下,平东急报!”
“陛下!苄州失守!南阳侯重伤,生死未知!”
自第一个小太监慌张地跑进来的时候,赵祯额角的青筋就跳个不停,直到雪花一般的军情倾轧而来,他已经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了。
就像是一直被堤坝堵塞住的洪水,一直安静地没有任何消息,而一旦泄洪,铺天盖地,再无抵抗之力。
平东、南阳若皆失,黎国便被活生生地剐去了最富庶的一块国土,看似失三分之一疆域,实则更丢黎国大半经济。“顺江断,江南失,平东乱,吴都亡,小儿抱婴血地走,十里不见成年郎.......”
久远的,在赵祯登基之初流传的民间童谣砸烂他三年的殚精竭虑,越过时间的洪流,重新地出现在他的耳畔,低低吟唱。
那被他强制着压下去的童谣,从来没有消失,一直深深扎根在他心中,就等着这一刻,瞬间破土而出,抽条成参天大树,牢牢地抓住他的心脏,肆意拿捏搓揉。
他恍惚想起先帝时期,卫洮在他受任太子礼典上,将太子印章捧给他时,似笑非笑地问他。
“太子殿下,你信神吗?”
“不信。”
赵祯咬着牙,死死地攥住自己的双拳,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声音与记忆中的回答重合,眼眶已是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