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赫连勾月的脑子都是乱糟糟的,虽然在祠堂的时候他就做了不要名分的决定,可当真正和孟倚林达成妥协,赫连勾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真是疯了。
因为他从未想过有了母亲的前车之鉴,自己居然还会做出去给一个男人做外室的决定,而且是在他们没有实质关系的情况下,就把自己和他绑在了一起。
这些赫连勾月都不敢去细想。
他想把这个决定归之于自己的一时冲动,可孟烨已经烧了一天了,到现在为止,自己的心中也没有涌上半点后悔的情绪。
“阮伯。”赫连勾月伸出手,看着日光透过自己的手指投射在屏风上的影子。
屏风整面的底色都是湛蓝的,天与海之间没有任何分界线,只能凭借飞鸟和船只的位置来分辨它们。三两只海鸟,一艘船孤零零地漂浮在一片蓝调中。屏风微微隆起的角度折射着日光,将这篇蓝底映照得波光粼粼,炫目的碎闪让人不由自主地把视线投射到船头的女子身上,她一席白衣,无半点珠饰,只是那双眼睛像是世间最璀璨的珍宝,晕开盈盈的碧色。
“我好似有些明白母亲当年离开雾兰国的心境了。”赫连勾月轻声道,目中一片柔和。
那个只有十六的少女接待了来自远方的客人,他温柔体贴,坚定而含情的目光足以让一个少女沉.沦。她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踏上船只,远离故土,哪怕他对外声称,自己是他花二十两金子在市面上买来的雏妓时也没有丝毫怨言,她就像是海上只会追逐船只的海鸟,不管船只驶向何处,她都只会跟在身后。
因为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只有这艘船在移动,给了她一个方向。
她没有来得及去认识更多的人,她只有这一个选择。可上天让她最初遇到的是这么一个人,又何尝不是冥冥之中给她唯一的选择。
就好像他两年前逃亡路上遇到孟烨一样,这也是上天早早为他写下的选择吗?
“小主子心软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阮伯皱了皱眉头,提醒道:“小主子现在不该有什么私有物,尤其他还是个黎国人。”
“我知道。”赫连勾月已经一天一.夜没睡,可他很清楚自己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我带不走他的,可私心里我还是想要留在他身边多一会。”
赫连勾月一贯清醒自持,他心中的衡量轻重的天平从未有过歪斜,阮伯也并不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横生枝节的事情。
“那就好,我先回去了。小主人下次还是不要这么急,这个时候,我还不适合太早出现在小主人的身边。”阮伯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去。
“不会有下次了。”赫连勾月收起了眼中迷茫的神色,目光重新变得冷漠。
阮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里间传来几声细微的响动,随即是瓷器清脆地碎裂声。
赫连勾月紧走几步进了里间,正瞧见扒着床头的孟烨半个身子都探在外面,愣愣地看着地上碎了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