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过头,赵景和落在妹妹身上的目光带着柔情,这个孩子从那些话本子里去看这个世间,说出的话好笑又可爱。
她收敛了神色,看向台下那些比武的人,心中明白,自己不过是陛下手中的一颗棋子,一颗笼络武将的棋子。陛下只是在用她的亲事暗中告诉那些久久把持着朝政的文官,继黎国几代重文轻武后,他要开始收归兵权,重用武将了。
黎国看似强大,实际上几代军防的勉力支撑,在先帝处死了几家武将大家后,终于崩溃离析。当今圣上也算得上是一个雄才,至少,他用这样的方式去弥补国家的军事不足,而不是让自己远嫁和亲去维持几年脆弱的太平。
素来文武相争,在这朝堂之上,白秉臣是文官之首。赵景和思量着,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这也难怪白家那个伪君子要和陛下争吵自己的去留了。
“皇姐,皇姐,你看那个带着帷帽的蓝衣公子,是刚才那些小姐说的白家公子吗?”
赵景和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侧楼的一个小阁里坐着一个戴着帷帽的公子,他微微侧着身子,似是在和旁边的少年说些什么。他的身形被帘子掩盖着,难以辨认,还是靠着他说话的那个少年,她认出是白秉臣一向带在身边的师弟周越,这才确定了他的身份。
“真是难得。”赵景和冷笑了一声,吩咐了身边的婢女:“去给那位公子送杯‘春溪溅’,他坐的位置偏,恐怕没有这样的好茶,委屈他了。”
婢女依言去了。
赵景和不喜白秉臣。
她和景王曾经在梅贵妃的膝下养过一段时间,承她的情,在梅家获罪之后,她暗中周旋,却也只保住了梅韶。白家借着梅家为踏板爬上如今这个位置,实在是让她觉得恶心。那个时候,她就明白有这样心机手段的人绝不是池中之物。
在景王反叛之时,她就告诉过自己的兄长,如遇白秉臣,不用招揽,先杀之以绝后患。
之后,白秉臣为了给赵祯争取时间,独身一人进入景王大营进行游说,景王当场赐他一杯毒酒,他也算是有胆量,毫不犹豫地饮下了,谁知赵祯带兵及时赶来,还带来了当今圣手同悲谷的季蒲,白秉臣才捡了一条命回来,不过毒素入侵,他的双腿也因此而废。
最近这个右相很沉不住气的样子,从御书房和陛下争论,到如今不顾禁足私自跑出来,一个从不逾礼法之人,三番五次地做出这样的反常行为,是真的因为怕陛下重用武将对自己的地位有所影响,还是借着这个由头想做些其他事呢?
赵景和心念微转,她置身事外,有些朝中事看得比身在其中的人要清楚得多,但她并不准备插手管这些闲事。兄长获罪后,她的人生已定,只要能够让自己把女子书堂办下去,她倒是不在乎做一颗上位者的棋子。
“白公子,长公主赐茶‘春溪溅’。”婢女恭身上前。
白秉臣惊讶之余,还是摘下帷帽,示意宁宽扶起自己,向主楼遥遥一礼后,才接过茶,细细品了,回道:“谢长公主赐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