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不等他谢恩,萧明落的眼神轻轻地落下来,说:“路卿守境多年,本就是忠勇公后人,该承袭定北侯的封号,就今日,封号拿回去吧。”
路千棠一时怔愣,忙跪下谢恩,只觉得气血都冲到了头顶,觉得心内仿佛被大锣敲得震天响——定北两字在民间是神话,在他心中又何尝不是神话呢。
萧明落又说:“凉兖狼骑本就是你父亲一手调.教出来的,如今交给你,也是应当的……”
“陛下,”路千棠突然开口道,“狼骑这十多年都在单帅手下,臣如今贸然接手,恐怕不妥,再者——”
他抬起头,说道:“臣手中已有一支铁骑,他们在臣手中,就如同狼骑在臣父亲手中一般,能护佑大齐安稳,是不是当年的狼骑,已经不重要了。”
萧明落了然一笑,也没再多说,只说道:“正是这个道理,路卿既然这样说了,朕也只好成全。”
路千棠又叩头,说道:“臣还有一事要求陛下。”
萧明落轻抬手掌:“路卿请说。”
路千棠说:“纳蛮扰我边境已有数年,况且吐谷溪本是我大齐藩国,如今受人欺辱,岂不是等同于欺辱大齐,再者纳蛮人常常侵占塞纳草原、欺我臣民,每每求和、每每毁约,大齐与纳蛮之间必有一战,否则塞北终日不能安稳。”
萧明落神色专注,点头道:“说得有理,朕也正是这个想法,与路卿不谋而合。”
萧明落说着微微皱起眉头,说:“那路卿要求一件什么事?”
路千棠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说道:“臣请领兵讨伐纳蛮,拿回藩国、夺回领地,以解塞北之困、大齐之辱!”
萧明落的眼神从路千棠的脸上不着痕迹地移开了,像是在观察什么,半晌才说:“路卿今日之求,是深思熟虑,还是一时兴起?”
路千棠答道:“已思虑许久,不灭纳蛮气焰,绝不回京。”
萧明落笑了笑,突然很痛快地一扔玉牌,说:“朕准了。”
*
秋意已深,郢皋遍地都是落叶。
铁甲、寒刀、快马。
秋风忽来忽走,枯败的枝头只剩荒芜。
路千棠眼神肆意,充溢着痛快的狂意,他说:“我说还有一件事,很早就告诉你,想为你做的——就是这一件。”
他们在海棠树下相对而立,肩头落了枯叶。
萧轻霂眼神平静,只是说:“我知道。”
瑾王殿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说:“冬天快到了,塞北会有落花一般的大雪,有些鸟会受不了严寒,飞到南方过冬,春天又飞回来——你见过吗?”
路千棠笑了,说:“是,雪很大,不撑伞在雪天走一遭,人都会被盖住了——真的很冷。”
路千棠又说:“不过可以在屋里烧起炉火,大家凑在一起,红薯就这样扔进去烤熟,整个屋子都是香味。”
萧轻霂又握紧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