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这几日天气冷得太快,郁笙少有的感觉有些畏寒,他站了一会儿,就转身走进寝殿中,他继位继得太仓促,很多地方都没来得及收拾好。
按焕栖宫以往的规矩来说,掌门位置更迭时,新任掌门需在宗中提前选一风水好的山头用作建新的寝殿,即使不愿铺张浪费去建新,也起码要将旧的寝殿翻新后才能住进去,但郁笙搬进来时只来得及让人简单打扫,很多属于师尊的旧物都在殿中没有收走。
郁笙反手关上门,往内间走去,路过窗台,袖子扫下了什么,啪的一声,他脚步停了,将地上一支落了灰的玉令捡起来。
玉令约一手长,形状细长,为白玉所值,中间刻了一行灵符,凹陷处已经积满了灰尘。这种玉令是用来保存声音的,但这支玉令里留存的声音已经不知被释放过多少次,灵力消磨,几乎失效了。
但郁笙清楚地记得那天。
那已经是他们作为掌门的师尊不知道第多少次闭关了,郁笙的印象里,自打他被收入掌门膝下,就没能得到过几次来自师尊的指导,运气、练剑、修行这些事除了在长老们的早课上学习,就只能自己琢磨,而他们师尊只在闭关与闭关的间隙中,偶尔指点他和师哥两句。
可那一天,郁笙被他叫到了眼前,异常关切地询问了最近的状况。尽管已经拜师几十年,许是相处时间不多,郁笙与他并不亲厚,但他敏锐地感觉到师尊有话要说。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他们的师尊看上去总要比几位长老苍老一些,他叫郁笙进殿,将已经注入灵力的玉令递给他,用往常一样平静又慈和的眼神看着他。
可不知为何,郁笙觉得那双眼里盛满了无望。
“这次闭关,也不知是不是又得呆上个三年五载——笙儿,你过来,为师有几句话交代你…”他将叹息缓缓吐出,郁笙手中的玉令正泛着白光,将声音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
“这些话你好好记得,也替你师兄记着,我若这次出得来,以后焕栖宫的掌门位,为师便传与你了……”
郁笙当时震惊了一瞬,焕栖宫规矩颇多,掌门之位向来传长不传次,他并没有想过向来以身作则的师尊愿意主动打破宗门的铁律。
“但我若出不来……”
郁笙见他师尊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我若出不来,掌门位传与你师兄——此为焕栖宫第十七代掌门亲言。”
玉令的灵力快要用完了,光芒缓缓暗淡下去。
郁笙听他又道:“笙儿,你是好孩子,就是有时候容易一意孤行,若以后你师哥继位,你也好好帮衬帮衬他,莫要做那手足相残之事。你是有大机缘之人,为师看得见——无论怎样,我今日说的话,你都要好好记得。”
那日郁笙要追问,他师尊却只是摆摆手让他离开。
“有些事你早晚会知道,可师父我啊,或许这辈子都不知道是对是错了…”